白仁敏和阿米塔娜從菜地裡頭摘了些許瓜果將肚子給填了個飽,然後從田埂子上一路繞到了方才關押著他們二人的房子的側面。

二人小心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前頭還另有幾間房子,而他們又見周圍也都沒有什麼人在,於是便大著膽子朝前面走去。

到了前面,只見方才關押著二人的屋子的大門外頭果然牢牢地掛著一把大鎖,若不是老鼠的叫聲引他們二人發現了那個狗洞,只怕是二人現在還被關在裡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呢。

兩人合計了一番,如今倒是可以直接從後頭的院牆逃出去,但是他們都認為就這樣走了便真的什麼都查不到了,還白白遭了一番罪,這是得不償失的。

於是白仁敏看著四周的建築,決定先從最左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屋開始查起。

白仁敏和阿米塔娜小心翼翼地匿著自己的腳步聲靠近了那間小屋。那小屋不算高,牆體和屋頂的材質從外面看起來與旁邊的幾間房子卻沒什麼兩樣。

他們才靠近那間小屋,就聽見裡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像是幾個人正在偷偷摸摸地商討著什麼。

為了防止像方才一樣因魯莽而暴露後被捉住,白仁敏決定效仿先前在那小鎮子的客棧裡頭一般,爬到屋頂上去偷偷瞧。

恰好小屋十分低矮,旁邊又有幾棵樹,那樹主幹的枝丫正好伸向屋頂的一角。

白仁敏心道一聲天助我也,但是他又轉念一想,自己可不能不管阿米塔娜,於是便湊在她的耳邊問道:“米娜,你會爬樹嗎?”

見阿米塔娜搖了搖頭,白仁敏輕嘆一聲,皺著眉頭。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阿米塔娜開口道:“阿敏小少爺可是想爬上那屋頂去瞧?”

見對方點了點頭,她笑了笑,道:“那您便自個兒爬樹上去罷,不用理會我。”

白仁敏趕忙搖了搖頭,道:“這怎麼行?若是又被發現了,可要被他們再次給捉回去的。”

“您不必顧著奴婢,我方才看見這屋子後頭有個隱蔽之處,旁邊恰好對著的是另一間房的窗子,我可去那裡暫時躲避一二,再觀察那間房子裡頭的動靜。咱們倆人同時分頭盯兩間屋子,還可節省些時間。”

見白仁敏還有些猶豫不決,阿米塔娜趕忙催促道:“您別猶豫了,若是再同米娜這麼爭執下去,當心裡頭的人出來!您快自個兒爬上去罷——”

白仁敏覺得阿米塔娜說的有幾分道理,這也是個好辦法,於是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然後只見他三步並作兩步朝屋子旁的大樹走去,他的身手十分敏捷,沒兩下就已經爬到了那主枝幹的地方。

阿米塔娜在下頭瞧著,他四平八穩地從那枝丫走上了屋頂,然後朝自己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於是,阿米塔娜則繞到了後面的那間屋子的窗戶旁,用手指沾了點唾液,然後輕輕地在那窗子的最下角處捅了個窟窿眼。

白仁敏到了上頭,看見屋後阿米塔娜的聲影,心中也安定了幾分。

他壓著步子緩緩地朝前走著,發現這小屋的屋頂赫然有個天窗,於是也如法炮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將窗紙捅破了一格,觀察起裡面的動靜來。

這間小屋裡頭的光線十分昏暗,四周也都沒有窗戶,只靠著頂上的這扇天窗照明,所以就算是白仁敏捅了一個小孔出來,裡面的光線也沒有太大的變化,自然也不會引起裡頭人的懷疑。

白仁敏低了頭一瞧,竟發現那林家的叔公侄孫二人就在下面,他們二人的對面還坐著一個工匠打扮的漢子。

那人滿臉橫肉,臉龐的四周還長著絡腮鬍,外表看起來很是粗獷,但是他的眉目間卻透露出一股精光。

他們仨人彷彿正在低聲爭吵,只聽著林家的二叔公慢條斯理道:“前頭不是已經講好的價格,怎麼如今又變卦了?!”

只見那工匠打扮的男人聽了這話後一愣,趕忙賠著笑道:“我方才也解釋了,那些只是定金,只怪你自個兒當初沒好好聽清楚,現在怎的又說我變卦?再說了,誰知曉你們竟要那麼多,還要得這般急?我們幾個夥計可是忙了好幾天才趕工出來的,我也有我的難處。咱們這筆生意,還是好好兒再談談罷。”

白仁敏就算是在上頭看得不真切,也能想象出那林家叔公定是一幅貪得無厭的嘴臉。

林渺聽了這話,裝作惱怒道:“你敢訛詐我們,就不怕那假銀兩我們不要了麼!”

只可惜他這怒火裝的並不像,白仁敏在上頭瞧見他那嘴像是忍不住笑似的,都快咧到耳朵根兒去了。

接著,只聽林渺又冷笑著威脅那工匠道:“反正你們已經做好了,我們若不要,那這東西也只能砸在你們自己手裡了!到時候,我們再去官府告發你們,說你們私製假銀!”

那工匠一聽這話,立馬哭喪著臉,道:“我說兩位爺,你們再好好考慮考慮罷?那假樣銀你方才也瞧了,那做工可值當這價錢啦。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就在涼州這地界兒,再沒比我這裡做得更好的鋪子了!你們既捨得花大把的真銀子來定做這假銀兩,怎的如今卻捨不得用幾個銅板兒給夥計們添筆茶水錢呢?再者,那價格先前咱們也是談好了的呀——”

這三言兩語的,白仁敏在上頭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這個鋪子便是那林家二叔公一早就聯絡好的、替他們製造這批假銀兩的作坊。

而聽他們方才所言,定是雙方一早兒談了個價錢,現在林家看對方已經趕製好了,又來惡意壓價,但是這邊的工匠卻不肯。

至於為什麼還能壓價,定是因為這種事兒見不得光,所以雙方也未曾簽訂什麼書面的契約,只是工坊這頭教林家付了筆不多不少的定金。

白仁敏心中雖對這私造假銀兩的工坊感到十分鄙夷,但是卻也可憐起下頭這男子來。林家的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又想要貨、又想省下些銀子,此刻還在這裡裝瘋賣傻,連一早兒談好的價格都不認了,還想著威脅旁人。

不過那工匠打扮的男子也不是吃素的,他篤定對方是一定要這批貨的,並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一走了之,也定然更不敢去官府告發,所以他也只是言語間處處忍讓著,但態度和價錢卻是分毫不讓。

那林家的二叔公和林渺作勢便要走,口中直嚷嚷著說出門便要去官府告發這間“黑心”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