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天邊的晚霞才剛剛褪去,天色已有些擦黑了,月亮也是正要升起。

李箐蘿畢竟才來第二日,她對周府的院落還不太熟悉,於是只得藉著夕陽將落、天邊最後那一點兒光,胡亂地摸到了像是前頭外院的地方。

可誰知她才到那院廊下頭便遠遠瞧見周府的前門大敞著,地上倒了一地僕從,身上都正往外淌著血。

而當時院中唯一還站著的人是兩名蒙著面的黑衣男子,倆人手執長劍四處巡視著,見著地上還未斷氣兒的便補上兩下,然後一邊抬頭張望著,似乎在尋摸附近是否還有漏網之魚。

兩個黑衣人的劍刃已沾滿了鮮紅的顏色,李箐蘿遠遠瞧著,上頭似乎正涓涓得滴下了烏紅的液體。

由於李箐蘿躲在一道門廊後頭,距離他們較遠,而她藏身的門廊與兩個黑衣人所處的前院之間又隔著許多花木,天色十分昏暗,所以二人並沒有發現正在遠處張望的李箐蘿。

就在這時,從廊橋的另一邊,後頭院子中又跑出來了兩個人。

李箐蘿眯著眼探頭望著,依稀辨認出是那兩個人好像是自己小姑的侍女和奶孃,其中的那名侍女一見到地上的屍體便崩潰地嚎啕大哭起來,指著那兩個黑衣人控訴著什麼。

而那兩個黑衣人卻是毫不在意地發出譏笑的聲音。

由於離得遠,李箐蘿只能聽見他們幾個的聲音,卻聽不清幾個人具體在講什麼。只見那兩名黑衣人一步步朝她們二人逐漸逼近,然後竟然上前直接推倒了她們。

幾人武力懸殊,李箐蘿自然不敢輕易上前,再加上離得有些遠,她無法上去阻攔那名小侍女和奶孃,也不敢出聲暴露自己,於是只得心裡頭乾著急,祈禱著二人能快些反應過來,及時逃跑。

只見她小姑周窈棠的奶孃將那名侍女護在自個兒的身子後頭,厲色地警告著兩個黑衣人,一邊大聲地朝後院呼喊著。

但是這樣也無濟於事,她們僅是兩個手無寸鐵的弱質女流,在兩個窮兇極惡的歹人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只見那兩個黑衣人手起劍落,只是剎那間,前院地上的鮮血又厚了兩分。

李箐蘿一見這場面,即刻便被嚇壞了。她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不教自己驚撥出來,免得那兩個歹人發現了自己。

此刻她心裡也猜到了兩分,這兩個人如此兇殘,莫不是自己夫家的人招惹了什麼仇家?李箐蘿知曉,自己的當務之急是要在兩個歹人之前趕回去後院裡,告訴自己的夫君和公婆以及眾人,或防備或逃跑。

此刻她也顧不得害怕,轉身便在廊橋上一路小跑著,想著要按照自己先前的記憶往正廳回去。

可是李箐蘿對周府內彎彎繞繞的連廊尚不熟悉,再加上她驚恐交加,左繞右繞地竟然迷了路。

周府裡頭的花木繁多,本就十分遮擋視線;再加上這些年郭氏翻修的時候又為了趣味性,增加了好幾道門廊和遮蔽物,府中的青石小路都在花木山石中若隱若現。如果不是常年居住,這些路對頭一次來的人來講確實如同迷宮一般。

李箐蘿先後尋到了她小姑周窈棠的東廂房和周府的雜物房,卻怎麼也摸不回原先的路了。

眼瞧著天色越來越暗,李箐蘿拿不準那兩個黑衣人是否會比自己先到後院,她的心裡越是著急,就越是找不對路,於是左繞又繞地竟然去到了後廚所處的地方。

見著後廚外頭的裊裊炊煙,李箐蘿心中總算有了些欣慰,她想著先進去喚了裡頭的家丁和小廝們去前頭瞧瞧,再教人帶著自己去正廳裡告訴夫君他們也好。一邊這樣想著,李箐蘿一邊走上前去。

只見後廚的門大敞著,外頭一圈兒爐煙雖在源源不斷地朝天空上升起,但是靠近了卻未曾聽見裡頭有一點兒動靜。

李箐蘿正奇怪著,她小心翼翼地跨了門檻走進去,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