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箐蘿便滿客棧尋著白子淵的身影。

奈何她問了一大圈兒,這才從旁人的口中得知白子淵又帶著人跑出去替她打探訊息了。

李箐蘿又想尋了他們的當家大老爺白仁敏,卻同樣被僕從告知他們的薩寶(粟特語中商隊首領的意思,這裡指白仁敏)也一早便出門談生意去了。

好容易如坐針氈地捱到了下晝,李箐蘿這才見著白子淵手底下幾個臉熟的侍從烏泱泱地自外頭回來,卻始終未見白子淵的身影。

李箐蘿去問了那個領頭的,對方卻也支支吾吾地含糊其辭,彷彿是有什麼要瞞著她一般。

她的心裡泛起絲憂慮,就伴著這樣焦急的情緒,李箐蘿在自己的客房中來回踱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到了傍晚,醉仙樓前頭的酒樓裡已是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了,但是卻還始終未見到白子淵的影子。

李箐蘿昨兒夜裡頭想了一晚上,已是做好了打算,本想著一大早便向白子淵和白仁敏請求一二的,奈何如今一天都要過去了,他們爺倆的面兒都未曾見上!

李箐蘿又聽烏帕來說她家老爺白仁敏也已談完事情回來了,正在前頭宴請賓客。她本想著先予白老爺講講,但是如今既然對方正辦著自個兒的事,她總不好再湊上去。

另外一個方面,李箐蘿同白子淵年紀相仿,白老爺自然也是她的長輩。沒有同白子淵先知會一聲,李箐蘿到底是缺些勇氣直接開口將自己的訴求申述出來。

李箐蘿左等右等,到了晚些時候,早已望穿秋水的她終於從視窗望見了那已候了一天的身影。

李箐蘿有些按奈不住激動,靠在窗邊朝著下頭的白子淵招手道:“白公子,您可算回來了!”

只見暗沉沉的天色下,院落之內站著的這個身著白衣的挺拔少年郎格外顯眼。

雖然黑夜能隱匿他的面龐,但白子淵一隻手執了盞的燈籠,此刻正散發著十分柔和的暖光。

——正如同他本人一般。

李箐蘿一時間有些恍神,卻只見著對方聽見了自己的呼喊抬起頭來,他面上的神情比昨天顯得更加憔悴了。

白子淵見到了樓上與自己憑欄相望的李箐蘿,雖已是力倦神疲了,卻還是露出了一絲暖融融的笑意,對著她揮了揮手。

“阿蘿姑娘,您已經吃過晚飯了嗎?”

李箐蘿同白子淵對望著,見到他這副明明疲憊不堪,卻又要勉強對著自己擠出個和煦笑容、關切的樣子,心中一陣歉疚和疼惜之意閃過。

於是她趕忙報以微笑,答道:“已用過了。白公子呢?您這麼晚才回來,可是出去忙了?”

白子淵搖了搖頭,先是用食指在口邊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然後又指指李箐蘿的屋子,示意他上去同她有話要說。做完這些動作,他便一溜煙地朝這樓梯奔去了。

李箐蘿也算會了些意,於是趕忙將窗子關好,開啟了客廂的門靜靜等候著白子淵進來。

烏帕一直在房裡陪著李箐蘿勾織些針線活,她方才倒也聽見了二人的對話,眼瞅著自家少爺終於回來,這才放下了心。

不一會兒,二人就見著白子淵從樓梯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李箐蘿所居的廂房門前,他進來之後便馬上關好了廂門。

待他剛轉過身來,李箐蘿一湊近瞧,竟發現對方的下頜邊上冒出了幾根前幾天從未曾見到過的淺金棕色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