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桓見周窈棠的神色變了又變,一直沉默不語,於是小心翼翼地探問道:“棠兒可是被嚇著了?也是,尋常的女兒家,怎會突然遭受這些......罷了,你若不願也是人之常情,那便還是依我先前所言,待我代為料理了你們父母的後事,再做打算罷。”

周窈棠眼神閃爍著,似乎是在心裡衡量了許久,最終還是艱難地答道:“不,就按照殿下的法子辦罷。”

——如今,這也是唯一自己能想到和認同的辦法了。

赫連桓又與周窈棠一同商議了些細枝末節,又令周窈棠寫了封手書好交給周韞,周窈棠在手書中盡陳故作輕鬆之言,好教自己的二哥哥放心。

待周窈棠將寫好的手書交給赫連桓,赫連桓便去教手下幕僚去安排了。

一早兒,周韞是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來的。

馬車為圖腳程,搖晃得十分厲害,加之昨日的宿醉使周韞頭痛欲裂,本就胃中翻江倒海的他一個噁心,扒開車窗嘔吐了起來。

同坐在車廂裡的高塹瞧見了,豪爽地大笑起來。

待周韞將胃中的東西吐了個乾淨,高塹便順手從身邊捉起一隻行軍水壺,遞給了周韞。

“小子,我瞧你這是第一次喝這麼多酒吧?酒還未醒吧?快來喝口茶潤潤。”

周韞點了點頭,一邊謙和地謝過,一邊狼狽地掏出帕子擦拭嘴角,隨即擰開水壺的蓋子,大口灌了起來。

壺中的熱茶穿腸而過,周韞感到周身舒暢了些。

適才他嘔吐的時候瞧見外邊的景色,像是剛出江州府的城門,心下十分奇怪,於是便拱手問道:“敢問大人,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韞何以一早兒便在這馬車上?這馬車駛向何處?”

高塹見他一股腦兒地問了許多,便呵呵一笑,擺手道:“別大人不大人的了,以後你我共事,你喚我高兄就行。現在是辰時二刻,咱們現在是去冀州北軍府,我帶你領你的倉計署吏事去呀。”

周韞聽了這話,有些驚訝道:“啊,怎的這般匆忙?昨日殿下才封了我,怎的未曾告知——今日便要啟辰呢?我還未來得及同家裡去個信兒......”

高塹見周韞這副模樣,起了些揶揄他的心思,於是故作嚴肅板起了臉,訓斥道:“昨日才痛痛快快領了職,今兒怎麼就開始抗旨不遵起來了?莫不是你也是個花架子,想空領餉銀?”

高塹的外形是個典型的北方漢子,長相也較為粗獷,故作出這副神情,倒真教周韞以為他動了氣,於是便趕忙行禮道:“屬下不敢,大......高兄容稟,只是屬下未曾同家裡知會一聲,怕他們徒添擔憂罷了。”

高塹瞧著他禮儀周全的模樣,終於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同你玩笑呢,你小子這般文質彬彬,可是該去漠北軍營中好好歷練一番。”說著,高塹將周韞扶起,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他。

“冀州的渡北軍府可沒這麼多勞什子的規矩要做,太冗餘繁雜了。你放心吧,殿下昨日便派了人去知會你的家人。呶,這是你小妹知曉你臨走前,非要教人交給你的手書。”

周韞聞言總算放下了心來,他又謝了謝高塹,便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信封。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二哥哥親啟——

二哥哥,桓王哥哥派人傳了信來,同我們講明日你便要啟程去冀州赴任了——是個棠兒沒記清的官職。

二哥哥,你放心去罷,爹和娘很是替你高興,逢人便誇耀一番呢。大哥哥和大嫂嫂也說要等著下次你回來了,再好好替你慶祝一番呢。

待你下次回來了,一定要好好同我講講冀州可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若有好吃的,可別忘了帶回來給我嚐嚐。

還有,最重要的是:你可要牢牢地記住今天這個日子——畢竟是你領了職的第一天,今後你也定要好好辦差事。

對了,我在去傾蓮塢那日便瞧出來了,你是喜歡阿憶的罷?如今你去了冀州,還會將她放在心裡嗎?你若是信得過我,便在下次傳家書時告訴棠兒,由我轉告她,好解你們二人相思成疾!

——小妹周窈棠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