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嶼憶有些顫顫巍巍地,琳琅只得扶著她緩慢地在花廊上走著,好在兩人邊走可以邊扶著廊旁的欄杆。

酒勁有些上來了,崔嶼憶心裡胡亂想著,怎麼今日未曾遇見那個人?隨即又甩了甩頭,心道自己在唸些什麼,自己這個樣子怎可教那人看見。

但是她心裡卻還是帶著些隱隱的期待,便有意想繞些路胡亂走著,只盼能在廊橋遇到那人。

藉著酒勁繞了遠些,眼看就快要到廊橋的盡頭,馬上就要過前廳了,崔嶼憶心漸漸冷了下來,自覺今日只怕是沒機會遇著了罷。

她的胸中突然湧上一陣沒有由來的委屈,鼻頭酸酸。走了兩步,一陣無力感襲來,崔嶼憶一個踉蹌,竟向前跌去。

許是醉了酒的人身子發沉,這一跌來的又突然,琳琅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已眼瞧著自家小姐的胳膊離了自己。

主僕二人同時心下一驚。琳琅也迅速調整了姿勢向前撲去,盼著能扶住她。實在沒法子,好歹也能給自家小姐當個肉墊。

崔嶼憶以為自己要跌破腿,心一橫已閉了眼。待那向前的慣性過去,卻沒有等來自己雙膝著地的痛楚。

反而,好像與什麼人撞了個滿懷?

崔嶼憶嚇地酒醒了一半,睜開眼瞧見那人正用他那燦若星辰的雙眸笑眯眯地望著自己。

而自己,似乎正被他面對面地架著胳膊抱在懷裡。

本想著今日是遇不到這人了,現在卻簡直是心想事成般的,自個兒還在他的懷裡。

登時崔嶼憶便覺得雙頰燙了起來,心也不聽話地打鼓似的跳著,像是生怕對面的人感覺到。

崔嶼憶有些想要掙開,卻發現因為剛才要跌倒的姿勢腿還彎著,壓根使不上力。

周韞發現了懷裡的軟玉面頰酡紅,平日裡波瀾不驚的鳳眼如今帶著七分嫵媚的醉態,三分窘迫的羞澀,還似只小獸一般在自己個懷中掙扎著。

本來周韞只是想扶她一把,現在兩人卻以一個曖昧的姿勢僵持著,對面女子清晰有力的心跳透過衣服傳來,於是他也開始心潮澎湃起來。

周韞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又發現了崔嶼憶想要站起的意圖,於是立刻扶起她站好。

待看著琳琅重新扶好了她家小姐,周韞退後一步行了禮道:“崔小姐莫怪,韞無意唐突。”

崔嶼憶也還了一禮,柔聲道:“怎會?還未謝過二少爺呢。若不是你,適才我怕是要跌破相了。”

周韞笑了笑,道:“瞧你這染了紅霞似的頰,定是吾那頑皮的小妹,哄你飲了酒罷?她怎這般無禮,竟未曾送你出府?”

這時崔嶼憶的臉上的紅色又暈染了幾分,她趕忙說道:“還請二少爺勿怪棠姐兒,她飲了許多,早已醉倒了,是我叫她歇下了。”

然後又窘迫地笑笑,道:“嶼憶失儀了。是我不好,心想著自己認得路,回去便罷了,哪知卻出這般洋相,二少爺可否莫傳揚出去?”

周韞立刻挑眉道:“怪你作甚?若是你真跌了,我那小妹才要出些洋相呢,請人過府自己醉了不送客便罷,居然還反教客人摔個馬趴。”

“你說這傳揚出去,小妹那頑劣無禮的名聲可真要傳遍江州府了。不過你且寬下心,今日之事我定守口如瓶。我這便送你出府罷,回來了我定好好教訓我那不知禮數的小妹。”

崔嶼憶與琳琅瞧著周韞眉飛色舞地比劃著,也噗嗤笑了。

“只是如此恰巧,她那二哥哥救了我,總算棠姐兒的名聲保住啦。那嶼憶便恭敬不如從命,有勞二少爺了。”

周韞見女子的面容恢復了些顏色,便玩笑道,“哎,這可真是趕巧了,我正要去後邊廂房取些物什。”

“也不成想還能撞上崔小姐。真是緣分,你可知昨日去衙門傳話的,也是我?”

周韞瞧見身旁的女子低下頭,睫毛擋住了眸光。只聽她羞澀地喃喃道:“自是知的。”

周韞心裡卻悄悄地想,這哪裡是巧了,你可有許多不知曉的。明明是自己一邊偷偷地算著你們二人用膳的時辰,一邊又是叫小廝給自己通風報信的。

待你一出了東廂,自己便立刻從西邊跑了出來。本是巴望著想來個光明正大的“偶遇”,哪成想遠遠便見你踉踉蹌蹌地要摔跤,這才飛快趕來接住呢。

兩人亦步亦趨地,就這樣一路談笑著,都希望這廊橋能再長些便好了。

奈何過了前廳,很快便到了周府門口,周韞扶著崔嶼憶上了軟轎。

崔嶼憶才上了轎子,便聽身後那人道:“崔小姐,往後你喚我韞哥兒便好了。”

於是她轉身點點頭,道:“好。那你也便同棠姐兒一般喚我阿憶即可。”

兩人就此道了別,周韞在府門口半倚著,手目送那轎子漸行漸遠,才轉頭回去了。

此時,轎中女子才掀開簾兒望著那少年的背影溫柔一笑,揮了揮手。

周韞才回正廳不到一刻,便聽小廝來傳話,說是桓王府傳他速去,說有事要吩咐。於是他趕忙換了衣衫,叫小廝替他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