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刻鐘,秦艽便回到了東廂。道是外邊日頭正毒,一瞧手上的絹子已被汗打溼了。又說著佩嬤嬤叫她尋幾片大扇的芭蕉葉送去廚房,喝了點水正準備去院子裡面摘。

佩嬤嬤那邊已徑直將採買的食材拎去了後廚,要開始備兩個小姐的午膳。

辛夷在廂門前看著了,便止了秦艽道:“瞧瞧你這滿頭汗,且淨了手去房裡頭侍候小姐罷。等下我將芭蕉葉送去廚房,再順道尋點涼茶予你。”

說著便搶過秦艽手裡的竹籃去院裡了。

秦艽又摸了把汗,笑著道:“到底是辛夷姐姐疼我。”一邊又去井裡打了水,淨了個面才清清爽爽地進了內廂。

周窈棠見秦艽眉間還掛著水珠,於是叫她坐下歇著,兩人嗑了會瓜子。

周窈棠又突然像是想起些什麼,自個兒拎了小鏟就要去院子裡。秦艽一見便趕忙跟上。

只見周窈棠繞到了一棵梅樹下,尋了個樹幹上淺淺的刻痕,蹲下後照著那標記下挖了起來。

她也不讓旁人插手,秦艽便從旁折了個大大的芭蕉葉,舉在手裡替二人遮著陽光。

院中泥土十分鬆軟,不一會兒周窈棠旁邊便堆出了一個小山。她又挖了一會,辛夷提著壺涼茶從後邊回來了,一進來便瞧見二人在樹下挖土。

看到周窈棠頭上香汗淋漓,於是趕忙上前用絹子替她擦了擦額間的汗珠,道:“哎唷我的小祖宗,怎麼沾了這滿手的泥?大可叫小廝來挖便好了呀。”

辛夷的話音還未落下,周窈棠已從那小泥洞裡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小小的紅陶罈子。

周窈棠仔細檢查了一下上面的泥封,發現還完好無損才放心地遞給秦艽,自己淨手去了。

秦艽端著罈子放在了裡屋的桌上,問道:“我想起來了,這可是小姐去年八月與崔小姐一同泡瞭然後埋下的青梅酒?”

周窈棠得意地笑著說:“是呀,嶼憶那裡還有一罈楊梅的呢,就埋在刺史衙門裡。算著日子,她那壇過些時候也能啟封了。”

辛夷取出兩隻茶盞,先是倒了杯涼茶奉給周窈棠,問道:“小姐今日是要與崔小姐宴飲?是何日子,可嘗一杯便罷了,莫要貪杯呀。”

又將另一杯遞給了秦艽。

周窈棠狡黠地笑著說道:“這你便不懂了,現在還是個秘密,到時候你們便知道了。”

然後又道:“辛夷你可別光是倒茶呀,天兒這麼熱,你又跑了這一趟,也快坐下喝些涼茶罷。”

主僕三人談笑著喝了會茶,止了汗靜了心。

約莫著快到午時了,前院的小廝來回話說已見崔府轎子從西大街駛來。

周窈棠雀躍地一蹦三尺高,秦艽趕忙幫周窈棠重新梳了個飛仙髻,換上一身淺粉的半袖衫,下配一條耦合六破裙。

換了衣裳,周窈棠吩咐道:“辛夷,快些去後廚告訴嬤嬤準備傳膳;秦艽去備壺松子茶。”

她自己便去了前廳相迎。

周窈棠為了抄近路,一路飛快地斜穿過小花//徑繞到了府門,只見一頂軟轎剛好停在門廊前,裡面下來一個小丫鬟,正扶著一個身著湖藍襦裙的清麗女子。

女子膚白勝雪,娟秀的娥眉下有一雙鳳眼,左邊眼角有顆淚痣,眼波流轉似盈盈秋水。

周窈棠見了,趕忙提著裙襬跨過門檻,迎上前去,嘴裡喊道:“阿憶,你終於來啦。”而後挽著女子的胳膊一同進了府門。

崔嶼憶眉眼含笑,道:“你瞧瞧你,這大熱的天兒跑出來做什麼,喚個小廝招呼我便是了。再說了,你這院兒我也算是熟門熟路的,沒的叫你跑出來迎我。”

周窈棠挽著崔嶼憶,帶著她一路繞道,邊走邊說:“那怎麼成,我就想膩著你,越多時辰越好。”說著,又甩了甩兩人牽著的手。

崔嶼憶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裡卻溢位幾分溫暖,想著能有個真心相待的女伴真好。

很快,兩人便到了東廂。秦艽正提著茶壺,向二人見禮後替她們打了捲簾,一道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