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我們一起床就看到許大爺在院子裡給那艘樺木船塗抹著什麼,有一股很重的油漆味。

我走了過去搭話道:“許大爺,你這是在幹什麼?”

許大爺頭都沒抬的說道:“這是桐油,船怕是沒機會下水,但我總捨不得,所以我每隔半年還給它塗上一層桐油,省的我這老夥計爛掉嘍。”

此時東邊的朝陽均勻的打在許大爺和他那艘樺木船上,看著很有味道。

“許大爺,以前沒少在黃河打到好東西吧?”我隨口問道。

許大爺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出現一種懷念的情感說道:“那是當然,我這輩子什麼沒弄過,一米多長的銅魚,臉盆大的螃蟹,你胳膊那麼長的蝦我都捉到過。”

看著許大爺來了勁,我開始有意無意的套著話問道:“那你從黃河裡撈到最讓你滿意的東西是什麼?”

許大爺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也知道咱們黃河自古以來都是貫穿南北的大航道,黃河九曲十八彎又稱天上河,從古至今也不知道走過多少蛟,沉了多少船。所以啊,從黃河裡捉到魚啊,蝦啊什麼的都不稀罕,真正稀罕的,”

許大爺說到這裡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真正稀罕的是黃河水底的那些古董寶貝。”

我笑著附和道:“早就聽說黃河裡沉船摞沉船,唐宋元明清多少的寶貝瓷器都埋在了黃河裡面,我聽人說黃河裡專門有撈寶人,他們成天就是開著船到處轉尋找沉船的位置,一網撒下去能撈到成堆的銅錢,碎成渣的瓷器,甚至是鎮河的青銅獅子,隨便撈上來一個就夠吃半輩子。”

許大爺聽我這樣說微微一笑輕蔑的說道:“那些撈沉船的人就是瞎胡鬧,他們不敬黃河龍王也不守規矩,只會打擾河裡的陰魂,就算僥倖撈到了好東西,黃河龍王也會發怒派出水漂子和水猴子把他們留在黃河裡。”

我也聽說過許大爺口中的水漂子和水猴子,水漂子就是水鬼,水猴子則是黃河水裡的怪物,那玩意兒據說在水裡力大無窮兇惡的厲害,小東洋據說也有水猴子,不過他們那邊不叫水猴子而是叫河童。

我想了想問許大爺道:“那你在黃河裡撈過好東西沒有?”

許大爺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好東西,大概是二十年前吧,我在黃河裡挖上來一具鐵棺材。”

我一聽頓時好奇心上來忙問道:“許大爺你給詳細說說。”

這時王老黑他們也聽到了我們之間的談話,一窩蜂的湊了過來眼巴巴的等著許大爺講他和那個鐵棺材。

許大爺苦笑了一下說道:“本來這件事我是要爛到肚子裡去的,但最近村子裡出了事,我怕就是和我撈的那副鐵棺材有關。”

我們都沒有說話,許大爺一邊回憶著一邊開始了他的講述:“那是在二十年前,黃河遭遇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旱。一夜之間黃河的河底詭異的裂開了一個個大口子,本來就不多的黃河水全都漏了進去。

剛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以為只是普通的枯水期,村裡開始組織人挖河道。那時候的太陽毒一天下來挖河的河工不死也得脫層皮,是真正的脫層皮,就跟蛇蛻皮一樣背上和胳膊上的皮能脫下一層來,但那時候你不幹不行,大家都是吃公社食堂,拿工分吃飯,挖河的河工一天有雙倍工分,你說幹不幹?”

許大爺說到這裡不由地嘆了口氣:“你們不知道,那時候是真的苦,挖河根本就沒什麼機器完全就是靠人力一點點的挖。黃河從黃土高原上流下來也不知道帶了多少黃沙泥,這淤泥堵住了河道,天旱黃河水倒是沒了,但是淤泥難挖不說還特別的重,一天干下來,手上胳膊上全都得磨破一層皮,汗水一激能把人疼的齜牙咧嘴。

挖河苦,所以挖河的河工都期待能從河裡挖上來好東西,挖出的東西隨便賣到鬼市上都能夠一家吃穿用度好幾年了,而且我們挖的這一段河道從來沒有枯水過,所以挖出來好東西的機率可不小。

我們卯著勁挖了三天,別說好東西,就是一塊瓷器片都沒看到。大夥都開始沒了興趣,有的甚至開始磨洋工,就在這時我的鐵鍬掄下去就聽到鐺的一聲,這是鐵器碰撞的聲音,一時間大夥都圍了過來。

住在黃河的老輩人都知道,以前黃河水要是發生氾濫,總會有守水營計程車兵扛著鐵獅子出現,鐵獅子是用生鐵鑄造,上面雕刻了鎮妖的符文,守水營將鎮河鐵獅子丟進氾濫的黃河裡,沒幾天氾濫的黃河就會平靜下來,所以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挖到了鎮河的鐵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