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知道了大致的位置,我就不繼續打擾兩位了。”

站起身來的阿丘行,上半個身子就像是捅進淤泥裡的竹竿,尤其是他的臉,被兜帽的陰影藏進了黑暗中,就連火光也照不亮。

倒退兩步,他又認真的朝著凱爾兩人行了個禮。

符苓的眼神晃了晃,但是總歸沒有皺眉。

“那是天渣的行禮方式,面對女天使,這樣不僅沒有禮貌可言,反倒是會讓她認為你是在挑事。”

凱爾向著阿丘行解釋道。

後者的身子一陣恍惚,仰著頭向後倒了一步。

踏!

穩住身體,他抬手捏住了兜帽的邊緣,狠狠的拽了兩下,將原本快要露出來的臉又死死的遮住。

“實在是抱歉,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你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不然我剛才就給你燒成灰灰了。

凱爾在心中暗暗道了一聲,然後又看著有些失措的阿丘行,問:“你覺得那黑色的敵人,會是那海里不知名的一條魚?”

聽到凱爾的話後,阿丘行先是一愣,然後又很快想清楚了:“是米迦勒大人跟你說的吧......其實,我也無法確定,但沒有時間給我去考慮了,就算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就必須去試一下。”

“就算那條魚是這百分之一,你又準備做什麼呢?”

“殺...”

“殺了它麼?”阿丘行還沒來的及回答,凱爾就先一步開口:“可你拿什麼去殺它?就憑你這句快要死掉了的身體嗎?!”

一把跳起身來,凱爾的右手閃電般的向著阿丘行探去,後者連忙向後退步,同時雙手護頭。

不過想象中的攻擊並沒有到來。

阿丘行透過雙臂之間的縫隙向著凱爾看去,卻發現她正抱著雙手站在火光之中,金色眼睛裡閃著別樣的光芒。

四周也漸漸響起了譁然聲,原本寧靜愜意的晚會被這一下徹底破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阿丘行的臉上。

那是一張怎麼樣的臉啊?比牆上白漆還要蒼白的面色,兩個眼窩深深的凹進了臉中,眼球卻發青發紫的向魚一樣的凸起;原本充滿美感的鱗片此時已經變成了醜陋可怖的“零片”,臉上坑坑窪窪的洞是鱗片掉光後留下的印記,不規則的樣子就如同被白蟻啃食的爛木一樣。

哪怕是男天使,面對這樣瘮人的一張的臉也不敢多瞧上幾眼,只是因為好奇心的驅使,被迫的從十指的縫隙中再瞧上兩眼。

饒是萬般平靜的符苓在看到阿丘行的臉後,也不由得吃驚了,而後半側著身子,希望自己能夠以一個禮貌的姿勢來糾正自己的視線。

光是看到符苓的動作,阿丘行就能夠猜到周圍人的反應。

抬手將兜帽又戴上,並且狠狠的拽了兩下,等到黑暗將他全部吞噬後,他才靜靜的開口問道:“殿下這是要做什麼?”

低頭瞥了一眼熄滅的篝火,凱爾沒有再去將它點燃。

一邊將手裡的畫還給符苓,她走到阿丘行身前反問道:“這是我要問你的才對,你想拖著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身體去做什麼,送死嗎?

還是說,你覺得能夠將你弟弟那樣殺死的敵人,是一個能夠被你輕易幹掉的小傢伙?”

“我...”

阿丘行沒有回答的話了。

凱爾所說的一切,他不能說是沒有考慮過後果,而是從最初就沒有想過,他只是一昧的尋找那個可能是“黑色敵人”的傢伙,他沒有想過自己的後果。

“我只是想為弟弟報仇,哪怕付出多麼慘烈的代價。”

“為了報仇,你在跟我講笑話嗎?”凱爾緊緊握著自己的大臂,臉上露出一個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嘲諷的笑容:“用別人的死來做自己死的理由,你以為這種事情我不知嗎?失去親人的痛苦...的確是很不好受,可如果你真的想要報仇的話,就必須要有一個完善的計劃。”

凱爾此刻就像是一個最權威的存在,所說的一切話語對他人來說都是絕對的正確、是真理,於是乎,晚會連喧譁聲都沒有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大家都聚精會神的,想要一字不落的將凱爾說的話記在腦子裡。

“凱爾?”

符苓將畫收起,看向凱爾,後者的臉上透露出了對她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