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僅剩下兩臺破敗的甲冑。

路葉的眼睛微微眯著,心臟跳動得很劇烈。

十分鐘的時間一到,【機能複製】的效果消失了,但大幅消耗的體能卻依舊殘留著。

強烈的疲倦感與肌肉的痠疼感充斥著身體。

路葉一邊在想自己的橫肌紋會不會就此溶解,一邊仰望著天空。

並不是想要感嘆勝利,也不是因為今天的夜空很美。

他只是沒有了力氣而已,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空氣中,他偶爾聞到了燒焦的味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剛才被他用機槍捅進管道里開槍計程車兵死得很慘,裡面的燃油洩露,彈出裝置被失效,他被活生生但燒死在了甲冑裡面;有個甲冑士兵似乎是他的好友,在其他人都集中對付薇爾利特的同時,他卻一股腦地將所有攻擊都集中在路葉身上,給路葉省了不少麻煩。

——其實路葉還是很想感嘆一下的。

原來戰爭就是這樣的,即便要好的同伴死在自己身邊,即便子彈擦著頭顱飛過,也要咬著牙扣動扳機,絕不後退半步。

這並不是矯情,也不是勝者對於敗者居高臨下的憐憫。

並沒有針對任何人。

這僅僅只是作為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裡的,一個十八歲男生的簡簡單單的感悟罷了。

雖然殺人是不好的,但如果沒有任何正當理由就要殺人,那就得抱著被殺的覺悟,這對於雙方來說才公平。

凡尓冬的人想進攻萊登港,所以被殺了,這很公平。

這一刻,路葉突然學會了這個道理。

並不是之前不曉得,只是更深層次地理解了它。

路葉強撐著睡眼,想去看看少女的情況。

身上那暴露出大部分骨架的甲冑雖然支撐著他屹立在淤積的泥水中,但他已經動不了,連按下按鈕都很困難。

恍惚間,他聽到了踩踏泥水的聲音。

薇爾利特從甲冑裡脫出,路葉之前給她講過緊急彈出按鈕在什麼敵方。

她朝著這裡奔來,挽起褲管的小腿上濺起汙水,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焦急。

戰鬥是完成了沒錯,但比起這個,少女更關心那個人的安危。

等到她徒手扯下路葉的面甲時,她鬆了口氣。

因為重要之人還活著,心中的那塊巨石彷彿穩穩地迴歸地面。

但看到裡面那張虛弱至極的年輕的臉龐時,她沒由來地感到胸口傳來一陣敲打般的疼痛。

那張熟悉的臉在她看來是多麼惹人憐愛……這點恐怕就連薇爾利特自己都沒有認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