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和朱焰靈一樣豁達,想和完顏清一樣從容。

在各種胡思亂想之後,餘九畹才發覺已經到家了。恰好在餘賢停電動車的空檔,她偶然望見,今夜之月格外明亮,雖然月球表面地勢低的“月海”使天上寶玉多了幾分瑕疵,但它渾圓的外形看起來頗為順眼。

走進家門,大廳的佈置出現了不協調的變化。原屬於餐桌的三張椅子被隨意拖到大廳,全無美感。長方形的餐桌上,長邊靠牆的一端擺好一罈香爐,爐內三根燃去三分之一的香,香兩邊各插一支紅燭。

香爐正前方,是三套排列整齊的碗筷,碗中盛三分一量的米飯,又搭配盛三分之一米酒的塑膠小杯。再往前,餐桌正中,蔬果魚肉一樣不落。

餘賢在短暫的驚訝後恍然大悟:“對哦,這個月還沒拜祖宗。”

他們家歷有在家中設神龕,敬奉祖先的習俗。

漢族可按地域模糊劃分為南北兩支,作為人口數量最多的少數民族,壯族亦可以按地域模糊劃分,廠西西北的灕江市可算一支,居住於首府青秀市的可算一支,而餘賢這一支,追根溯源,要屬灕江和青秀間的山間鄉鎮裡。

民族分支之事,一般是學者考究,餘賢一家對此的認知,至多停留在習俗和方言的細微區別。他們這一支,拜祖宗不必講究時間,每月兩次即可;而隔壁縣城的一支,拜祖宗講究許多,非要在每月初一、十五,日出一拜,日落一拜。

話音剛落,高跟鞋急促的叩擊聲傳來,陳芸一手手機,一手紙錢,遇見剛進門的子女,連忙吩咐:“賢,你去燒紙錢;九畹,拿米酒給餐桌上的杯子再填三分之一的量。”一沓紙錢順手遞給兒子。

兄妹兩人應和一聲,各自去忙自己的任務。餘賢用拳頭在手裡的紙錢上擰了擰,將那沓紙錢弄成扇裝,到陽臺找到棄用許久的舊高壓鍋,點燃紙錢,手中的長木棍在鍋底不斷撥弄,令紙錢充分燃燒。

餘九畹開啟米酒瓶,從廚房一路屏息至餐桌,快速給酒杯滿上,然後迅速蓋上瓶蓋,大口喘息著,同時不解地望向牆上的先祖牌位,她不明白每月兩次的祭祀,意義何在。

陳芸打完電話從陽臺回來,見面就問餘九畹:“拜過祖宗了嗎?”

得到女兒搖頭否認,陳芸嘆了口氣,嘗試再勸說一番:“拜拜祖宗,祖宗會保佑你的……”對於餘九畹的漠然,陳芸最終放棄了勸說,自己來到餐桌面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虔誠地鞠躬拜下,嘴裡還唸唸有詞。

母親在祈禱時說的是壯話,餘九畹小時候講得少,學校也不教,只聽得懂一兩個單詞,踮起腳在餘賢的耳旁問道:“媽說的什麼?”

餘賢看著母親,道:“先祖在上,保佑我們全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母親第二拜的時候,餘賢緊跟著她的禱告詞翻譯:“先祖在上,保佑賢、九畹學業有成。”

最後一拜,母親禱告完畢,祭祖儀式基本完成,難得有了一陣空閒,她到鞋櫃處換上拖鞋,走前又叮囑一句:“賢,等香爐裡燃盡之後再把東西都收好。”

等到母親回房了,餘賢才慢吞吞地翻譯出最後一句禱告詞:“先祖在上,保佑九畹開開心心,在學校多交朋友。”

餘九畹沉默一陣,她是根正苗紅的無神論者,自然不信這個,每月見母親操辦兩次都覺得麻煩,也沒必要。

“她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求個安慰的心理是絕對有的。”餘賢道,“10年和11年,你還在尚林的時候,她全憑著這一點安慰,才堅持到今天。”

餘九畹從話語中聽出一絲異樣:“那時候家裡怎麼了?”

餘賢一手搭在妹妹肩上,並作出噓聲的手勢:“過去的事,不好說,你只需要知道,那個傢伙和我們斷了瓜葛。”

“那個傢伙……”餘九畹還要追問,哥哥卻不願意多透露,半推著讓她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餘九畹的心思完全被家中秘密吸引了。

過了一會,房間的門被敲響,餘九畹去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她的手機。

“這?”

“我和媽談了一下,你不帶手機確實不方便,以防再發生今天的事。”餘賢笑道,“不過,這是有條件的,你的成績要是掉下年級前30,或者眼睛近視了,媽就會把你的手機換成諾基亞按鍵手機。”

餘九畹雙手接過手機,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喜道:“謝謝哥,我一定會保證學習的,也一定注意用眼。”

“對了,媽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

“什麼?”

“昨晚我說話太過火了,也考慮欠缺,害你今天被鎖在門外。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餘賢轉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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