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想,就能猜到紙箱上的字跡是用來迷惑人的,全家只有耿直的母親吃這一套。手撫摸到紙箱翻面——紙箱沒有密封——餘九畹的好奇心油然而生,紙箱裡面會藏著什麼“禁忌之物”呢?

想起三人組在學校時對男生的八卦,在房間裡偷偷藏著秘寶之類的。眼前忽然浮現出老哥平常一本正經的模樣,餘九畹似乎預見到一種尷尬的未來,臉頰微紅,心中升起退卻之意,回過神來時,發現手已經很不老實地開啟紙箱——

本能地用雙手捂住整張臉,而強大的眼皮撐開了前方的手指,紙箱內部暴露在視野內,其間塞滿了裝訂成冊的信紙。

“唉?”發現實物與想象中的東西不一樣,餘九畹更好奇了,伸手取出表層的一冊信紙,字跡密密麻麻,在頁面的開頭工整書寫著漢字數字序號,旁邊是日期,“原來是初中時寫的小說嗎?”

接著往紙箱裡倒騰,見裡面全是小說,她內心的罪惡感降低少許,不是偷看私人信件,而是拜讀小說的話,哥哥應該不會介意吧。

這大概是哥哥以前記錄奇思妙想的流水賬作品?餘九畹抱著戲謔和消遣的心態看了幾頁小說:筆法是理所應當的稚嫩,人物是可以理解的呆板,節奏是不出所料的拖沓,但整體的結構和故事性處於及格線上。

微眯起眼,餘九畹認為這箱流水賬小說算是她百無聊賴下的消遣之物,於是光明正大地把紙箱往自己房間裡推。陳芸路過時瞟一眼,相信是女兒在長子房裡發現的學習資料,不多留意。

“呼……”確保房門鎖上,餘九畹東挪西騰,在床上拼湊出一片天地:大枕頭豎起挨著床頭;摺疊小桌立在床間;電風扇調整好方向和風速檔位;紙箱安置在伸手可及的床邊。一切準備就緒,餘九畹坐上床,背靠枕頭,雙腿穿過小桌,悠閒地翻開小說稿紙。

餘賢的寫作功底並非停滯不前,相較於單調如白粥的初一作品;初二的文章逐漸運用了網路小說的經典套路,算是給白粥配上榨菜,讀起來有趣多了;

到了初三,小說裡的人物終於不再呆板,變得有血有肉,剁碎了同情節一起熬成瘦肉粥,餘九畹品起來津津有味,夜晚的時間伴隨著翻頁聲流逝。

……

週五下午照例是兩節輕鬆的課,今年教育局收到的匿名補課投訴比較多,故學校對於初一沒有太多的硬性要求,想放學的可以背書包走人,想自習的可以繼續呆在教室,各科老師在6點前一直在辦公室待命,想請教問題的學生可徑直過去。

餘九畹破天荒地要請兩人去和奶茶,朱焰靈首先就說要去昨天三人沒機會去的新店,於是領在前頭左竄右拐,奶茶店就出現在三人面前。

店鋪坐落的小巷在學校後方,由一家帶院子的三層住宅改裝而成,院裡的翠竹向上挺立了五六米,頂部隨風朝中間微微一遮,風過後又歸位,露出店鋪牌匾——忘憂茶軒。

“今天真倒黴!”小飲一口,略鹹的巧克力抹茶混合全糖奶茶在味蕾上綻放出獨特的滋味,朱焰靈精神一振,學校裡積攢的疲憊和怨氣消散大半。

所謂的倒黴事,大都是由她早早埋下的禍根引起:昨天晚上朱焰靈抱著投機取巧的心態只抄了數學作業,剩下科目的作業,老師不經常檢查,她乾脆沒寫,白掙得一小時遊戲人生。

誰能想到,第二天數學老師請病假?誰能料到,教導主任在早讀時突擊檢查作業完成情況?誰都對只寫了數學作業的朱焰靈被教導主任拉到走廊上痛罵一頓不意外。

“焰靈,你記住教訓,下次可別再犯了。”學生的大是大非前,餘九畹不站在好友這邊,口頭上斥責好友,手上則拿著紙巾抹乾淨朱焰靈嘴角的抹茶渣,公私分明。

待收回手時,她開始思量說話的語氣是不是太重。憑藉哥哥寫的三流小說,她勉強消磨過一夜,可對失信於朋友之事耿耿於懷,不敢直接同朱焰靈她們訴說,只好前花錢請客,招待好兩人的饞嘴,然後自己再講昨晚的事情委婉到來,興許能獲得好友的原諒。

餘九畹小嘴咬著吸管,細眉不經意間擰在一起。

“九畹畹~你還是不是我的女人了!”理不直氣也壯,朱焰靈高傲的頭顱是不會向學習低頭的,見餘九畹不幫自己說話,她伸手搖晃在旁邊默默看書的完顏清,“阿清,你快說一下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

目光從書本移到朱焰靈的臉上,完顏清嘴唇輕微蠕動,吐出兩個字“活該”接著吮吸起手中的紅茶,柳眉稍動,露出輕蔑的眼神,持續幾秒,她的注意力又回到書上,把朱焰靈當成空氣。

“你——”凌空指著完顏清,朱焰靈最不滿這種態度,情急之下,張口便要爆出朱家代代相傳的髒話。

餘九畹與她待久了,見其面部表情變化就猜出接下來要說的話,趕緊抄起桌前的大長麵包堵住朱焰靈的嘴,挽救一下她所剩不多的淑女形象——朱焰靈在學校是出了名的髒話王,遇見她不爽的事立馬開噴,同學鮮有能吵贏她的,只好在背後詆譭其聲譽。

餘九畹是不在意朱焰靈說髒話的,只是不希望她不分場合地說髒話成為一種習慣。說起來,兩人相識和髒話關係莫大。

剛開學幾天,班上幾個眼睛不安分嘴巴又賤的男生,在群體間常常議論餘九畹的胸部,和年長男性的不正當關係云云。

餘九畹性格內向,忍氣吞聲,加上又沒朋友,沒有人為她鳴不平。不料那幫男生更加肆無忌憚,敢在班上公然說出。剛進教室的朱焰靈聽到後,用朱家代代相傳的髒話罵得那幫男生無地自容,事情鬧大,男生被迫當著全班的面向餘九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