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瀟湘的風格是文字為主,圖例為輔;餘賢則反其道而行之,例如他在本子上寫的“P12,1段,”意為書本12頁第一段畫橫線部分,至於重要知識點,他就記個公式,一切說明都附帶在摘抄的例題裡。

一頁一頁往後翻,在今天上課的內容之後,竟還有好幾頁筆記——接下來一個大章節的筆記,餘賢的預習進度遠遠超前。寧瀟湘眨了眨眼,確認沒有看錯,但還是難以置信地往右邊瞥去。

高一學生要文理主科樣樣貫通,學習不比高三複習階段輕鬆,寧瀟湘自認勤奮,除了吃喝睡等生活必要瑣事,自己大部分的時間致力於學習。

就算是這樣,課程的預習僅僅在數學方面跟上老師的教學進度,其他科目基本沒時間做預習——餘賢的時間顯然不會比她寬裕多少,他是學霸算是比較靠譜的解釋,但學霸會來南珠二中嗎?

很快寧瀟湘就釋然,她從餘賢桌上那張紅叉遍地的地理習題上找到了安慰。仔細一看,餘賢的錯誤顯得有些離譜,簡單的題目正確率尚可,而中等偏難的題目——即使上課老師講過——還是錯了大半,至於難題,餘賢全部空著。

“你地理課沒聽課吧?”寧瀟湘對餘賢直接拿出習題冊答案照抄訂正的行為忍俊不禁。

“忙著寫數學。”餘賢坦白承認。

“你地理不學了?”

“文科課我都沒認真聽,反正我選理科,高考不考。”

“會考要考啊。”

“會考題目簡單,突擊複習一下,及格就行。”這倒是事實,高二末期會對學生進行九門科目的考試,盡是基礎試題,連中等偏難的題目都少見,這場考試唯一的用處就是拿張高中畢業證。

因此,南珠市的高中不約而同地在高一高二兩個學年裡學完高中所有的課程,會考之後,整個高三學年都是準備高考的複習階段。

餘賢在開學第一天就定好三年的學習大綱,高一高二的文科應付了事,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語數英三大主科和理科,他有自知之明,沒有重點班裡學霸全科並進的能耐,也不在意成績條上慘淡的文科分數,這些都是暫時的榮譽,高考才是最後的終點。

氣氛重歸於平靜,同桌兩人誰也沒再吭聲,教室裡騰出偌大的空間讓翻頁聲和指標轉動聲互相爭搶地盤,結果二者都沒比過嗡嗡作響的老式懸掛風扇。室外的太陽終於在地方時的正午攀升至最高點。

蒼穹之下,大雁成群結隊,奔赴千里之外,為了節省體力和持續飛行,它們陣型視情況變換,每隻大雁恪守自己陣位,鮮與同伴互動,默默地共同向前;

大雁之下,部分麻雀成雙入對,一會停在枝頭,一會憩在樓頂,總之在南珠二中這個範圍裡自在徘徊,安於這快樂的小天地。時而抬頭望望天,似是露出對大雁的不解,千里遷徙,春去秋來,不累嗎?

教室外的鳥鳴與蟬嘯越發雜亂,餘賢從題海中浮出,手指在太陽穴揉了揉,緩解悶熱和高壓下大腦的昏沉感,再留意一下時間,是時候去上體育課了。他收拾東西的時候順便提醒旁邊的寧瀟湘。

寧瀟湘卻依然保持學習狀態,頭也不抬:“你先去吧。”

“行。”餘賢悄悄起身,儘量不產生噪音,很乾脆地出去了,腦補著寧瀟湘承受著追求者的巨大心理壓力,一邊咬牙抓緊補習功課的模樣,更是多了一分同情。

這女生太可憐了!

瞧著餘賢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外,寧瀟湘快速地收拾好桌面,小心地從抽屜裡取出那封情書,再確認教室的兩處門外無人旁觀,便快步走到教室後方的垃圾桶,兩三下就將信撕爛,濃濃的情意四分五裂,如雪花般飄落,沒有傳達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