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被戳破心思,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少東家,要不,問問老夫人,看她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正在這時,孟掌櫃興沖沖的從門外走來。

他滿頭大汗,衣袍前胸後背全部溼透,生生比下襬深了幾個色號。

“孟叔,你得了傷風,不好好在家歇著,這是又去了哪兒?”裴瑾瑜直皺眉,這人可真是,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搞壞了還不得自己受罪。

孟掌櫃一邊用手帕擦汗,一邊笑道:“快來看,剛收了個唐代的秘色瓷碟。”

“又是秘色瓷?”

裴瑾瑜一驚。

秘色瓷為大唐皇家專享,本身燒製數量極少,不在民間流傳。

兼之唐末藩鎮割據,天下大亂,後有五代十國,宋金蒙古三足鼎立,及至大周,能夠流傳至今的越州瓷極品秘色瓷存世不多,一向是古瓷精品中的精品,鮮少有人出售。

然而,短短數日,竟然有兩件在小小的泰和縣出現?怎麼感覺那麼不正常呢。

孟掌櫃走到櫃檯邊,小心翼翼的從大袖中取出一個木匣,並從中取出一個直徑約十三厘米的五瓣葵口凹底深腹瓷碟,放在桌面上。

隨後,邊捲袖子,他邊吟道:“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如向中宵承沆瀣,共嵇中散鬥遺杯。”

似乎越吟詩性越濃,一首完了還不夠,又來了一首:“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貢吾君。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雲。古鏡破苔當席上,嫩荷涵露別江濆。中山竹葉醅初發,多病那堪中十分。”

看著案几上呈淺綠色,釉面閃爍著光芒的瓷碟,裴瑾瑜呼吸重了幾分,眼睛圓睜,這東西美麗的讓她詞窮。

難怪孟掌櫃要吟詩,完全是因為自己沒有足夠才氣將這份美好描述出來吧。

同以往看到的秘色瓷不同,這件瓷碟器胚輕薄,有幾分後世骨瓷的質感,帶著種脆弱纖細的美。

色是淺淺的綠,將薄荷綠稀釋十倍的那種。

器形完好,沒有任何磕磕碰碰,釉面光潔,像是從越州瓷窯裡剛取出來一樣。

整體純色,無字無花紋。

“這,這也太美了。”裴瑾瑜喃喃道,只覺得“書到用時方恨少”,無法精確描述自己的感受。

王小驚呼道:“像是活的。”

沒說,這件瓷碟呈現出一種靈動感,像是正緩緩流動、被染成翠色的玉液,與以往那種死板的感覺很不同。

“絕對是件寶貝。”哪怕沒有留下任何印信。

不少瓷器底部會留下印信,或是燒製的年代,或是燒製的名家,往往會作為斷代及鑑定真偽的證據之一。

“從哪裡可以斷定是秘色瓷呢?和以往見過的不太一樣。”王小撓撓頭,不解地看看孟掌櫃又看看裴瑾瑜。

如冰似玉,這曾是秘色瓷的特點之一。

但數百年過去,隨著工藝的進步,能達到這種水平的越來越多,比如汝窯鈞窯等五大名窯基本都可以做到,更不要說今日景德鎮的各大瓷窯了。

僅僅從這一點來說,的確如王小所問,並不能斷定這件五瓣葵口凹底深腹瓷碟是秘色瓷。

“去取蠟燭!”

孟掌櫃哈哈一笑,命令王小。

王小忙屁顛屁顛的跑去雜物房,取了根蠟燭回來。

聚寶齋多用防火效果好的明角燈,蠟燭已很少用。

“點上。”

孟掌櫃繼續下令。

王小將蠟燭插在燭臺上,用火摺子點著。

裴瑾瑜不用命令,先是跑去關上門,又將透光的門窗拉上簾子。

室內唯有一點燭火跳躍。

“圍上來。”

孟掌櫃衝兩人招呼一聲。

“瞧這裡。”他伸手一指瓷碟深腹內部,那裡好像滲出一層水,盈盈如玉,在燭光下微微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