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一家人,到底分了家。

一般而言,類似內情做叔父的不會特意瞞著主支的親侄子,但裴明堂卻不肯透露。

就連裴母也沒提起過,不曉得是真不知道還是有顧慮,不方便告訴裴瑾瑜。

她只知二叔一家在京中經營典當行、古玩店,生意做的頗大,但究竟大到什麼規模,有哪些人脈靠山,一無所知。

裴二叔是泰和縣古玩行裡極為推崇的傳說級成功人物。

除了他,還沒有哪一個經營古玩的在京城成功站住腳,從京城同行那裡分一杯羹。

想到錢老闆等人大量的恭維之辭,裴瑾瑜若有所思的看向裴二叔,這位叔叔相當不簡單,在京城定然有一位甚至數位實力強悍的靠山。

否則,他一個小縣城的草根商人,憑什麼能比別人發達?

要知道,泰和縣有不少同行去京城開分店,九成九的人白白花了大筆銀子連個水花也沒濺起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每當被問起關門大吉的原因,他們總會用高深莫測的表情欲言又止,實在被逼無奈不得不開口,吐出的話也總是用詞簡單卻又意味深長。

聽者怎麼琢磨怎麼有道理,儘管與其他人琢磨出的道理可能完全不同。

似乎,那些人去了一趟京都,哪怕失敗,整個人也昇華了,從談吐到舉止再到行事,帶著一股子泰和沒有的大氣與含蓄,呸。

“聚寶齋最近的生意應該不錯吧?瞧瞧整個泰和熱鬧的,比京城也不差了。”

裴二叔使勁搖著扇子。

他人胖,哪怕剛入四月,已經動不動汗流浹背。

裴瑾瑜微微一笑:“比平時要好,但風險也更大。”

裴二叔瞭然:“造假是免不了的,便是天子腳下的京都,也沒辦法杜絕。”

裴二嗤笑一聲:“天子腳下,造假才更猖獗。畢竟,京城權貴富商多,順順當當把假貨銷出去,已經不單單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而是十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

又問裴二叔,“爹,中秋那樁大案不就是這麼回事麼。”

裴瑾瑜露出疑問。

裴二叔收斂了笑意,嘆氣道:“唉,都是家中出了不肖子弟。”

京中有個三流勳貴鄒家行事低調,哪怕是京城土著,也沒什麼人聽說過他家的醜聞。

鄒老爺的大兒子叫鄒寧字靜之,偏偏在中秋節惹下一個大笑話。

這人在紅袖招花三千兩銀子買了一個花魁,為的卻不是美色,而是對方的香爐。

時人沿襲前朝,中秋有祭月、拜月、賞月、玩月之習俗,這香爐正是花魁拜月燃香之用。

鄒寧無意間見到這香爐,先是送了花魁一套價值數百兩的金鑲玉頭面,表示希望對方用香爐做回禮。

花魁驚訝,青樓中人還沒聽說誰會給恩客回禮,但她心思玲瓏,欣然允諾把不值錢的香爐送給鄒寧。

誰知丫鬟去取香爐時,那香爐卻不見了,問下來,才知被老鴇送給了另一個一向同鄒寧不對付的洪公子。

顯然,這洪公子是故意為之。

鄒寧臉色極是難看,別人以為他被死對頭耍了不痛快。

洪公子也在現場,看到死對頭不痛快他就痛快了,揚言只要鄒寧把花魁帶回家,他便將香爐作為賀禮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