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院深深, 只時能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拔出蘿蔔帶出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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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招鄭朋?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王嬙的眼皮一猛的跳,隱於袖中的手已經捏緊了拳頭。就是這個人,害得原主一家家破人亡,他應該就是石顯的黨羽。
這件事太子已經查明,正是石顯等人所做,這個時候,他們倒是悄然地不說話了。原來,此地無銀三百兩,放在西漢如此合適不過了。
“跳得高的那幾個人,皇帝你該盯緊了。”太后拿起手邊的茶,吹開幾片茶葉,低呡了一口。
“是,兒臣明白。”漢元帝點頭。
太后又道:“還有那些平時挑得高,可單單在這件事上又保持沉默的,也該心中有數才是。有時會叫的狗他不咬人,不叫的狗咬起人來才兇呢。”
“兒臣每天站在上面,看得清呢。母后放心,兒臣會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的。人命豈能兒戲,這些人又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拿著朝廷的俸祿,為我大漢立下了大功的。”
“你瞧瞧,你瞧瞧啊,他們行如此之事,選了什麼人下手!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為我大漢江山立下戰功的傷員!若此事真是蕭望之所為,他蕭望之就是死百遍千遍也不足以贖此罪的萬分之一!讓你不得不殺他!不僅要殺了他,連他的整個家族上百口人都要受牽連,最好也全殺了,好一個斬草除根的陰險計謀!”
王嬙聽得心中驚濤駭浪,手腳冰涼,這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思考的範圍了,一個人他的人性要扭曲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想出這樣的計謀出來。
漢元帝亦是極為憤怒,王嬙見他放於腿上的雙手已經拽得緊緊地,但他卻仍在隱忍,王嬙明白此刻還只查到了明面上的事,背後指不定還有更大的陰謀。
“周堪還查到了什麼?”
漢元帝道:“那六蟒河燈前後首尾相連,有十餘丈長,要想短時間內處理掉沒那麼容易。周堪查了許多地方,終於在距離長安城五十餘里處找到了燒燬的殘骸。”
“究竟是何人所為?”
“許章!”
“呵,好一個許章!”太后啪地一聲把手中的佛珠扔在了手邊的高几上。
“許章是朕的生母許太后的侄子。”漢元帝低聲說道。
大殿一時沉靜下來,漢元帝與太后二人均未說話,漢元帝生母許平君因生他血崩而薨,他心中難免愧疚難當。如今他的侄子卻藉此草菅人命,目無王法,身為外戚,懦弱的漢元帝只怕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
大殿內落針可聞,王嬙與蔡嬤嬤二人一左一右立於太后的身後,蔡嬤嬤看了眼王嬙,她低著手,雙手絞在一起,臉色難看,身子在微微發抖。
唉,這姑娘還是太年輕了,聽到這樣的事就已經受不住了,若是讓她知道當年淮陽王與皇上奪嫡之爭,豈不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王嬙覺得時間過得好漫長好漫長,彷彿整個時空已經凝固,漢元帝會怎麼處置這件事?八十幾個已經死了的人他們的靈魂何處得於安放?
她讓太子按自己的辦法去查,剛又未見皇上提起太子,看來他確實把自己所查到的事情告訴了周堪。
王嬙不敢想象,若是太子去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漢元帝,漢元帝會怎麼想?自古皇帝多薄情,也多疑心,所以當時她才會建議太子不要自己直接去找皇上的。
“許章以下,但凡牽連到此案的一干人等全部收監,至於蕭望之他畢竟是被人暗算,無端端地受了這個罪。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皇帝你應該比哀家更清楚,如此心性高的人,卻日日在牢裡叫冤,為什麼?為了他自己的名聲嗎?還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他常年征戰沙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既然已經查明,那就早日放出來,好好撫慰,此事宜早不宜遲,也應該早日給全京城百姓一個交代,案件要公開審理,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漢元帝深深地看了眼太后,片刻後才點頭道:“兒臣聽母后的。”
太后嘆了口氣道:“拔出蘿蔔帶出根,哀家知曉你心中在想什麼,但有些事情,祖制在那裡,動不得,動了容易動搖大漢的江山。當初先帝這麼想,也這麼做了,哀家認為,現在,你也應該這麼去想,也這麼去做。高祖皇帝打下這片江山不容易,萬萬不可在我們手上給丟了,否則你我有何面目到地下去見列祖列宗。”
王嬙不傻,明白太后說這句話的意思,怕是此案只能查到這一步了。若再查下去,牽扯進去的人會越來越多,事情越到最後會越發不可收拾。既然查到了許章,那就到許章為止,既給那些人一個教訓,又不至於讓某些人太難堪。
蔡嬤嬤偷偷看向王嬙,只見她仍低著頭,但已一改剛剛失魂落魄的模樣,原本絞在一起的雙手也已經放開,臉色亦比剛才平靜了幾分。
有些事,經歷得多了,看得多了,會慢慢想明白的,身在帝王家,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和皇上,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也有些事不得不做,而有些事卻也有不得不放手的時候。
何況是她們這些當下人的呢。
王嬙是太后特意叫人讓她過來的,為什麼要讓她聽這些事,太后明白,蔡嬤嬤心裡也明白,至於王嬙,她終有一日也會明白的。
這時聽得外面有低低的喧譁聲。
漢元帝此時心情正煩燥著,按他的意思,最好許章也不要處理。從許章的府裡或是門下找個替罪的人出來,給京城百姓和叫嚷的大臣一個交代也就算了。
可他心裡卻又明白得很,畢竟是八十幾條人命,若就這麼放過了許章,他不但不會收斂,只怕以後會越來越無法無天。
他的內心很糾結,很矛盾,在未央宮的時候,他想了很久,以法許章不得不殺,可以情,他畢竟是生母的侄兒。此刻聽太后的意思,許章定然是要殺了,所以聽到外面的喧譁聲,內心的火氣再壓不住,大聲朝外面呵道:“出了何事?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地方嗎!”
聽到漢元帝的聲音,石顯毫不猶豫地推開關著的殿門,急急忙忙從外面跑進來。離漢元帝還有十餘步遠,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哽咽著嗓子道:“太后,皇上,蕭大人他,蕭大人他畏罪自殺了……”
太后啪的一聲重重一掌拍在右手邊的桌上呵道:“既是無罪,何來的畏罪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