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任看了衛青一眼:“陛下的詔令已經下了,難不成你要抗旨?”

衛青搖搖頭:“不,我總覺得應該由別的辦法處置他們,哪怕將這些人帶回去分給有功將士也不錯,就這麼全部殺了,會在史書上留下罵名的!另外,縱觀史書哪一個屠夫將軍有好下場?白起就是前車之鑑!”

“我不是白起!他殺的是趙人,趙人也是漢人!我殺的是匈奴人,他們是異族!”

“可那必定是五萬活生生的人。”

蘇任吧嗒吧嗒嘴,對衛青這句話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在幾天前他的確想要殺這些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可等到皇帝的詔令真的來了之後,他又有些後悔。正如衛青所言,那些匈奴人雖然是異族,可必定是活生生的人。一口氣殺五萬不是屠夫又是什麼?

“哎!”衛青嘆了口氣:“算了,現在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到時候我派公孫敖過來,他對這些事情沒有負擔。”

蘇任乾笑兩聲:“不,還是我來吧!既然主意是我出的,就不能讓旁人替我受過,對了,讓那個司馬遷也來,看著我殺人!”

“司馬遷?那個大漢報的記者?”

蘇任點點頭:“他父親司馬談是太史令,日後他也會成為太史令,讓他來就是想讓他親自感受之後,無論他在史書上怎麼記載這件事,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衛青嘆了口氣:“你這人倒是光棍!”

殺人不好看,特別是一口氣要殺五萬人的時候更加不好看。砍頭、活埋、剖腹、腰斬、絞殺各種各樣的處死方式輪流上陣,三千軍卒整整忙活了一天,也才殺了一多半。屍體處理起來就更麻煩了,雖然即將進入嚴冬,卻也不能將屍體就這麼扔在外面。

蘇任忽然記起他看過一部電影《辛特勒的名單》,當年德國人對待猶太人恐怕也沒有他現在做的殘忍。不定那時候已經文明很多,德國人為了顧及國際社會的影響,處死猶太人都是悄悄進行。像他這樣毫不避諱還將記者和未來的史官請到當場,絕對算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司馬遷只看了半個時辰便吐了七八次,不到一個市場就不見人了。有此蘇任能想想的出來,自己日後再史書上的嘴臉是什麼樣子。

一直喜歡吵鬧的黃十三和蠻牛也都不說話,皺著眉頭站在蘇任身後。眼前的大坑很深,屍體一層堆著一層雜亂的丟下去。死了的四仰八叉,還有一口氣的費勁所有力氣想要爬上來。有些幸運的眼看就要爬上來,卻被一隻大腳無情的踹回去。

沒有哭喊也沒有慘叫,匈奴人用沉默表達了他們對漢人的詛咒,用冰冷不帶任何情感的眼神宣誓了自己的不甘。大坑被裝滿了,挖出來的虛土填進去,數百匹戰馬來來回回塌了好久,等到來年這裡重新長出野草,誰也不會知道下面有五萬名冤死的靈魂,這也是蘇任尋求心理慰藉的一種方式。

皇帝的詔令中寫的很清楚,讓蘇任做的乾淨且不留痕跡。所以蘇任明白,他的這種做法皇帝劉徹也不贊成,但是劉徹卻答應了,說明劉徹是看在他蘇任的面子上答應的。劉徹違心的答應了蘇任一次要求,那麼他和皇帝之間的兄弟情就沒有了,剩下的只能是軍臣。

這也是蘇任想要的結果。自從第一次出現在溫嶺,算起來蘇任來到大漢也有十三個年頭了,和皇帝劉徹結識也有八年,這八年是蘇任最風光的八年。官越做越大,爵位越來越高,如今又立下這麼大的功勞,若自己再不節制,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死。

一個人死並不可怕,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是蘇任無法接受的。所以他要用這次事件來給他和皇帝之間的兄弟情畫一個句號,然後小心翼翼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夾起尾巴只祈求皇帝能讓他安安生生過完後半輩子。不求位極人臣,只求全家平安。

王溫舒和李蔡提議他當大司馬大將軍絕不是兩人心血來潮,背後的人定是皇帝。在蘇任割斷他和皇帝之間的兄弟情之時,皇帝也在做最後的試探,只要他露出一點想要坐大司馬大將軍的心,日後的日子絕不會好過,這一點蘇任也看的很清楚。

當皇帝的三道詔令來的時候,蘇任非常憤怒的將聖旨撕成碎片,將傳旨的內侍打了一頓,趕出大營。從哪之後,蘇任一頭鑽進自己的帳篷,既不理事也不露面,一切事情交給謝百川暫理,如同消失一般失蹤在自己的大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