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經偏西,天邊黑的如同鍋底。負責值守長安東門的隊率吳淞抱著自己的長戟,斜靠在城樓下的柱子旁打盹。這時候是一天中天色最暗的時候,哪怕是再窮兇極惡的賊人,也很少選在這個時候出手。再說,這裡是長安,國都所在,城外有南軍,城內有衛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撒野?

伍長黑狗是個老兵,即便是睡覺的時候也是睜著一隻眼睛。憑藉著這樣的本事,才能從雁門關的戰場上活著回來。黑狗這小子運氣好,那一次不僅活著回來,還撿了三顆人頭,搖身一變也成了有爵位的人。有了爵位自然不用再去邊關拼命。又引其長的魁梧,不知道被誰看上,從一個邊郡的郡兵,調入執金吾,成了一名伍長。

黑狗猛然間睜開眼睛,仔細聽了好一會,連忙伸手推了吳淞一把:“隊率,有情況!”

吳淞翻了個身,繼續自己的美夢:“這時候有什麼情況?再睡一會,馬上就要換崗了!”

黑狗並沒有因為吳淞的冷漠而鬆懈,反而更加緊張:“真有人來了,還不少,都騎著馬!”

吳淞不情願的坐起身,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長安縱馬,這傢伙是在找死?以為咱們的弓箭是吃素的?”

馬蹄聲越來越近,吳淞也隱約間聽到了一些。一個激靈站起身,狠狠的踢著自己身邊的屬下:“起來,都他孃的起來,弓箭手呢?死哪去了?”

城頭上一陣慌亂,好不容易將弓箭手找來。那傢伙還沒有睡醒,吳淞一耳刮扇過去,將那傢伙打的原地轉了兩圈,整個人都懵了。吳淞怒吼道:“孃的,老子這是太慣著你們了,聽聽,人都到城門口了!”

火把一個個從城樓上扔下來,城門外的黑影裡閃出十幾個人人影。有人衝著城樓上大喊:“開門,雁門關急報!”

雁門關三個字吳淞聽的清清楚楚,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若論起來每年都會又幾次,不管是雁門關,還是代郡、蕭關,時不時就會有急報傳來。按照常理推測,應該是匈奴人又來禍害大漢百姓了。這樣的大事決不能耽擱,何況吳淞還看見那些人的盔纓是三根紅色的翎毛。

紅翎信使是最快的信使,通常只有邊關警情才會用到紅翎信使。這些人不受任何人的影響,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將手裡的訊息直接送到皇宮。哪怕上宮門守衛都沒有阻攔的權利。吳淞打了個冷戰,立刻命人開門,同時派人將東門發生的事情向上稟報,將自己的風險降到最低。

城門只開了一個縫,紅翎信使的馬匹再次啟動。陣陣的馬蹄聲踩著長安的大街,發出清脆的響聲,不少人都被吵醒,有些膽大的趴在門口或者視窗往外看,嘴裡還不斷的唸叨著什麼。

看著紅翎信使鑽進長安城的黑暗中,吳淞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扭頭看了黑狗一眼,鄭重的點點頭。幸虧黑狗的耳朵好使,若是自己再慢上一點,那些傢伙若是發怒,至少往上官哪裡一通,別說自己這個隊率保不住,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堪憂。

劉吉慶貓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永寧殿的門口,沒顧上管那個靠在門框上打盹的內侍,急匆匆便走了進去。皇帝劉徹睡的正香,劉吉慶輕聲喊了兩聲,劉徹沒有絲毫反應。劉吉慶一咬牙,躡手躡腳的靠近龍榻,伸手搖晃了皇帝兩下。

“陛下醒來,陛下醒來!”

劉徹被嚇了一條,伸手就去摸放在床頭的寶劍,劉吉慶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奴才有要事稟報!”

待看清是劉吉慶,劉徹這才重新將寶劍放回龍床頭。誰在劉徹裡面的衛子夫也被驚醒,見皇帝要起床,連忙抓過一旁的披風給皇帝披上。

劉徹被人打擾了睡意,心裡很不爽。用了三息時間才將怒火壓下去:“什麼事值得你大半夜的將朕驚醒?”

“回稟陛下,雁門關急報!”

劉徹心中的怒火一瞬間就沒了,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連鞋子都沒顧得上穿,急匆匆就往殿外跑,一邊跑一邊問:“人呢?人在那?”

劉吉慶一手拿著皇帝掉落的披風,一手提著皇帝的謝,緊緊跟隨在皇帝身後:“陛下慢些,人在宣室外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