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事物和壞事一樣能很快引起人們的注意。何況馬邑是個商賈雲集的地方,有了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商賈,十面埋伏很快就在草原上流行起來。胡琴當然是最多演奏的樂器,沒有胡琴的時候,戰鼓、牛角號的配合也相當有穿透力。蘇任不知道是誰將樂曲改編成了軍樂,忽然在一天早上就聽見了不同版本的演奏。

韓慶一邊吃飯一邊道:“恐怕用不了多久,單于就會對先生恨之入骨,先生這麼做是否想要逼著單于來攻打馬邑?”

蘇任將最後一口粟米稀飯嚥下去,舌頭靈活的在嘴裡轉了一圈,將鑽進牙縫中的粟米摳出來,又用清水漱了口,對蠻牛道:“今日這粟米粥熬的很好,是誰熬的?”

蠻牛道:“是新來的一個廚娘,前幾日從武州來的。”

“哦,是李老將軍家的吧?果然是在大戶人家中做過活計的,弄出來的飯食好吃多了,一會賞十個錢,既然做的好,就讓桑城主加工錢。”

“諾!”蠻牛答應一聲,幫著蘇任收拾餐具。

韓慶三兩口將自己碗裡的稀粥喝乾淨,一把拉住蘇任:“先生沒聽我說話?您這是又要去哪裡?”

蘇任看了韓慶一眼:“出去轉轉,你慢慢吃不著急。”

“馬邑就要大禍臨頭了,我能不著急嗎?”韓慶沒有放手,起身站在蘇任身後:“先生這次很有可能激怒單于,若單于瘋了派大軍襲擊馬邑,咱們怎麼辦?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局面,先生真的願意就這麼捨棄?”

蘇任笑道:“怎麼會呢?馬邑城可是咱們建起來的,你忍心被毀我還不忍心呢!”

蘇任往外走,韓慶就跟在身後。城主府的大門外豎著十幾根一丈高的木樁,每一根木樁頂上都掛著一個人。有幾個被剝的一絲不掛,寒風吹在身上身體不斷的發抖。這些人臉色慘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霍金站在臺階上,看著兩個護衛用鞭子抽打那些傢伙。

蘇任抬頭看了看,問霍金:“怎麼?今日就抓了這麼幾個?”

霍金冷哼一聲:“這群傢伙記吃不記打,昨日剛殺了十個,今日有發現了十個,還都一個個又臭又硬,怎麼打都不說,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皮肉厲害還是我的鞭子厲害,給我打,狠狠的打!”

人凍的太狠血液也會凝固。一鞭子抽上去光潔的面板上會起一條稜,但是血不會流出來。那道稜應該很疼,那個受刑的傢伙牙齒噠噠噠的響,卻依然閉著眼睛低著頭一聲不吭。又一鞭子下去,第二道稜在左胸出現,那人實在忍不住了,張嘴大喊了一聲。

霍金冷笑道:“還以為都是啞巴呢,接著打,打到他們說為止!”

柱子上的人有匈奴人、西域人,甚至還有兩個漢人。其中一個蘇任認識,昨天蘇任還在他的店裡喝過茶,此人是從蜀郡來的,算是第一批加入蜀中商會的商賈。別說崔久明沒有想到,連蘇任都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是墨家之人,看來早在自己在成都的時候,墨家便已經盯上了他,因為自己一直沒有多大作為,此人才能隱蔽這麼久。

“我說,我全說!”捱了十鞭子,那個蜀郡商賈終於堅持不住了。這麼多年,跟著蜀中商會掙的盆滿缽滿,每天享受精美的食物,找最好的姑娘伺候。忽然有一天讓他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還真的受不了。

霍金笑著讓人將那個商賈放下來。那人兩腳著地,立刻便癱軟在地上。厚實的外套蓋在身上,溫暖的薑湯捧在手中。霍金下了臺階,蹲在那人面前:“說吧?知道什麼說什麼?膽敢有所隱瞞,今夜就別回去了,昨日那幾個凍死的傢伙你應該看見了,不想那樣死就說真話。”

那人抖的很厲害,連薑湯碗都送不到嘴裡:“小人郭全友,十年前奉命留在成都,一待就是兩年,鉅子一直沒有找過我,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麼過了,誰料想他們卻讓我加入蜀中商會,……”

郭全友說的很可憐,總體來說他就是個受害者,一切的一切都是墨家鉅子在背後操縱,將蜀中商會的事情告訴墨家人,至於墨家在商會中還有沒有奸細,他一概不知。

“還有呢?你都和誰聯絡?”

“小人和誰都不聯絡,總是他們來找小人,小人真不知道還有誰,求霍兄弟放過我吧?我真不知道!”

墨雨一直就站在大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郭全友發抖的身體,聽著郭全友將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任何動作都沒做。霍金扭頭看了一眼墨雨,轉身對蘇任道:“大哥,這傢伙沒說實話,要不弔上去再抽幾鞭子?”

蘇任微微點點頭,霍金便命人將郭全友重新吊了上去。郭全友就是贏廣濟說的那個去找過墨雨的漢人商賈既然他能去找墨雨,自然說明剛才那些話是騙人的。墨家的人對墨家都很忠心,這一點蘇任很清楚。之所以要拿郭全友開刀,完全是為了震懾墨雨。效果不知道好不好,至少能讓墨雨安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