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封急報,就會有第二封,第三封,乃至第四封。半年來,大漢朝廷已經對來自嶺南的急報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若說偷襲閩越是蘇任僥倖,那不戰而讓雒越、西毆低頭稱臣,這是什麼?還有最厲害的,一萬人硬是圍著南越數萬大軍和十數萬百姓,逼迫南越人投降,這簡直就是神話。

大漢的名將們蒙圈了,別說他們,從古到今也沒人打過這樣的仗。無論是當年的淮陰侯,還是絳候,即便是西楚霸王項羽,碰見蘇任面對的情況,都未必贏的這麼漂亮。按照嚴助戰報上所寫,此次滅四國之戰,郡兵損失千餘,未動用會稽分毫糧草,繳獲金銀珠寶上百車,二十餘萬百姓將遷入漢地。

朝堂上一陣肅靜,沒有一點聲,能聽見油燈燃燒發出啪啪的聲響。劉吉慶扭頭看了看劉徹,劉徹沒有任何表示,劉吉慶重新站直身體,靜靜的望著堂下。

“諸位愛卿,你們說說,朕該怎麼賞賜蘇任?是加官進爵還是賞賜金銀財帛?”劉徹故意望向莊青翟。

莊青翟正準備說話,一抬頭看見劉徹看著他,連忙低下頭,重新跪好。

竇嬰道:“陛下,嶺南新立,臣以為朝廷可將賞賜蘇任的事情暫放一下,嶺南尚有二十餘萬百姓,還有那麼大的地方,如何安頓這些百姓,如何治理嶺南才是現在最主要的事情,二十餘萬百姓進入漢地,稍有不慎,將會闖下大禍,臣以為可任命蘇任為光祿大夫,專職負責安撫越人,若換旁人恐生變故。”

“準!”

“陛下!越人雖降,然嶺南尚有小股越人為匪為患,朝廷可下令,以蘇任為中郎將,統領會稽、吳郡兩郡並九江、衡山二國之兵馬,彈壓嶺南盜匪,以待朝廷派人控制。”

“準!”

“陛下,遷移大量百姓,所花費必然巨大,然國庫尚不充盈,從長安調撥錢糧也不妥當,臣以為可向江淮周邊諸國借糧,以解燃眉之急,此事可讓蘇任全權處理。”

“準!”

竇嬰帶了個頭,丞相府的官員一個接一個,說出對嶺南的治理方法,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都提到了一個人,那便是蘇任。短短一刻鐘時間,蘇任已經從太中大夫升任光祿大夫,由會稽長史升任中郎將,爵位也幾乎位列關內侯,手中權力從一郡延伸到整個南方,甚至淮南國有些事情都要他點頭。

莊青翟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那些人說了也就罷了,可怕的是皇帝竟然樣樣都準,而且沒有一個人反對。莊青翟明白了,這些事情人家早就商議好了,獨獨瞞著他一個。恐怕就連身邊這個貪財好色的國舅爺也都參與其中。

整場朝會,莊青翟一句話沒說,作為老臣的代表他沒有發言的機會。皇帝和別的大臣一起擠兌你,能站在朝堂上,還能位列三公,只因為莊青翟的臉皮夠厚,或者是皇帝還念及太皇太后的好,沒把太皇太后選定的丞相和御史大夫一起趕走。朝臣共議,皇帝發了話,很快就有人寫了聖旨,蓋上玉璽,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會稽。

莊青翟跌跌撞撞的進了家門,韓嫣正在書房裡等著。這時候再見韓嫣,莊青翟有些後悔,當初雖不算皇帝心腹,那也是靠近皇帝的人,怎麼就鬼使神差的聽了韓嫣的鬼話,上了館陶公主這條賊船。

“御史大夫,今日朝堂上的議題可是詔令蘇任回長安?”見莊青翟進來,韓嫣連忙起身。

莊青翟搖搖頭:“你猜錯了!陛下並沒有召蘇任回來的意思。”

“哦?不會吧,前幾日……”

莊青翟冷笑一聲,望著韓嫣,覺得這個韓嫣比自己還可笑。他是皇帝的絕對心腹,與皇帝從小一起長大,甚至外界傳言,韓嫣和皇帝有龍陽之好,即便是這樣的關係,都被皇帝耍了一把,看來自己並沒有多麼悽慘。

韓嫣意識到自己被皇帝騙了,連忙問道:“那皇帝準備什麼時候召回蘇任?”

“短時間是回不來了,越人雖敗,尚有幾十萬百姓需要安置,陛下已經下旨,安置越人百姓的事情全權交給蘇任,並擢升蘇任為光祿大夫、中郎將。”莊青翟自嘲的笑了一聲:“現在蘇任名正言順的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江淮之地他最大,就算是淮南和九江、衡山三國都要聽他的。”

“啊!陛下竟然給蘇任如此權柄?”

“眼紅了?”莊青翟輕蔑的笑笑:“誰讓人家立下大功,一萬郡兵便平滅越人,就算淮陰侯和降候在世,恐怕也沒這本事。”

韓嫣皺著眉,久久沒有言語:“此事不能這麼完了,明日我親自去淮南,面見淮南王。”

“你可是陛下近臣,走得脫?”

韓嫣推門而出,徑直走了。莊青翟也沒管,坐在座位上,心裡反倒平靜下來。朱買臣、邊通走了進來,兩人與王朝都是莊青翟的門客,深的莊青翟推崇,平時莊青翟有事便會和兩人商議,被稱為三精。這一次還是第一次兩人主動湊上來。

莊青翟請兩人入座。朱買臣與邊通對望一眼:“武強侯因何事愁眉不展?可否告知我二人,我二人也好替武強侯分憂。”

莊青翟笑著搖搖頭:“只是朝中瑣事,並無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