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皇后親切和藹,像是以前的齟齬爭鋒都不似存在。但楚嫣然的心裡卻惴惴不安起來,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她抓緊輦轎的一角,安撫自己猛跳的心臟。

突然,轎輦一個猛烈的顛簸,來不及反應,楚嫣然坐著的一面就如從高空跌落一般墜了下去。一瞬間,楚嫣然捕捉到皇后眼中得意陰狠的眸光,如一拳重擊狠狠的打在她的心裡。一切都來的那麼快,即便楚嫣然身手不錯,但如今臨盆在即,她根本不能躲過,直接隨著轎輦跌倒了地上。

痛徹心扉的恐懼夾雜著從四肢百骸傳遞出的疼痛席捲了楚嫣然的全身,她一把推開撞到自己身上的皇后,一個巴掌打過去,落下時卻只是輕輕的一巴掌。

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溫熱感從下體流出,楚嫣然緊緊攥著身上的大氅,額頭上的涔涔汗水混合著眼淚蔓延而下,冬風一吹,冰冰涼涼,沒有一點溫度。

“娘娘,娘娘。”翩若尖叫著想要扶起楚嫣然卻發現自己竟然連腿都是軟的。

這種疼痛就像是骨骼碎裂一般讓楚嫣然漸漸失去意識,她抓住翩若,用著僅存的意識斷斷續續道:“找——找齊晟,快——快——不然——”

下腹處的絞痛如徹心裂肺一般將半昏半醒的楚嫣然慢慢恢復了意識,入目便是那明黃色的衾羅紗帳,來不及想什麼,那劇烈的疼痛如千刀萬剮似的生生刀割著她。疼痛已經讓她連叫喊都成了奢望,整個世界就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混沌之中。她咬緊了牙關,哼出了聲音。

“娘娘您醒了?皇上就在外面守著。”福嬤嬤聽到聲音連忙抓住她的手,似是傳遞給她力量一般,“娘娘別怕,奴婢們一定讓主子平平安安生下小主子。”

楚嫣然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卻根本沒有力氣,看著福嬤嬤那微紅的雙眼,楚嫣然登時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氣息越來越沉重,每呼吸一下就像是有千百根針扎入肌膚裡,渾身的骨骼似乎都“咯咯”掙開,而疼痛就在這骨縫之間溢位,楚嫣然痛的幾乎又要昏了過去,她死死抓住明黃色的蠶絲錦被,連腳趾的關節都擰的蒼白。

“離歌,離歌······”低微的聲音就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那是她這偷來的一生中最愛的人,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他?還有孩子們,她還沒有看著他們長大。

屋子裡的人來來回回的商量著對策,齊晟額頭上佈滿了汗水,卻顧不上去擦,整個人急的直跺腳。

“齊大人,你快想辦法啊,再這樣下去,娘娘和小主子都保不住。”兮若拽住齊晟的衣服,著急萬分,眼淚俱流。

齊晟臉色發白,頓了頓,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不覺長嘆,深深的看了眼楚嫣然,道:“軒王府送來的催產藥雖是萬中無一的珍品,可藥性霸道,微臣拿不準用量。”

“用吧,本宮真的沒有力氣自己去生了。”楚嫣然咬緊了牙關,胸膛一陣胸膛翻騰,終於說出了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殿內沒有一點聲音。楚離歌的心彷彿被撕裂了一樣,他面色蒼白如雪,雙眼如空洞一般看著自己不斷揉搓的雙手。前兩胎生產時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讓他驚顫,可如今沒有一點動靜傳出,卻讓他陷入恐懼之中。

皇后跪在一邊,一雙如毒舌一般的眼睛陰險的斜視著他,嘴角噙著一縷不易察覺的笑意。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又被她撞了一下,別說是孩子恐怕連楚嫣然這條命都活不了。還是餘嬤嬤的方法好,簡單又致命。

“嘭”一聲,兮若從產房跑了出來,跪在楚離歌腳下,那沾滿鮮血的雙手拽住他的衣角,“皇上,娘娘難產,生不出來,說——說——”

“說什麼?”楚離歌猩紅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胸口起伏的越來越厲害,臉色鐵青詫道。

“娘娘說棄母保子。”

兮若話音剛落,只覺的眼角的一抹玄色瞬間消失。

楚離歌緊攥著拳頭,這一刻他真的恨不得殺了裡面的女人,她怎會說敢這樣的話!

可等他看到楚嫣然,那顆心卻如同支離破碎一般,他拽開擋在前面的人,直接跪在床邊,他不敢動她,只是抓住她的一隻手,“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以後我再給你。”

楚嫣然艱難的搖了搖頭,“求你,留下他,他還沒有看過這個世界,若是,若是失去他,你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開心的。離歌,他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