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策馬來到西城,冒雪登上城頭,眾軍士皆行跪拜大禮。

趙乾登高遠望,極目盡處,只見一片雪茫茫。

全天候代替太子值班的中寧府將軍楊鐵臣陪在一旁,忍不住問道:“殿下,龍城飛將後人真會來嗎?”

趙乾平靜道:“丞相和大將軍說的話,當然假不了。”

楊鐵臣應了聲是,又憤憤道:“想當年龍城飛將之死全系郭氏兄弟所為,今日人家來尋仇,卻讓殿下督軍守城。”

趙乾斥道:“什麼混賬話,當年龍城飛將串通西蠻意圖謀逆,若非丞相和大將軍之功,哪有今日之太平盛世。”

楊鐵臣回道:“末將只是替殿下感到不值。”

趙乾凜然道:“本太子是中寧府總督,守衛中寧安危乃職責所在,都是為大淵王朝效力,何分彼此,有什麼值不值的。”

楊鐵臣怯懦地應了聲是,低下頭去,不敢再言語。

趙乾雖是太子,大淵王朝的儲君,但他深知,郭氏一族自前太師郭獻章起苦心經營數十年,在朝中上下根深蒂固遍佈爪牙,若自己不小心被抓住把柄,這儲君之位隨時都會丟掉,且性命堪憂。

因此,趙乾從來都很謹慎小心。

對於追隨自己左右十數年的楊鐵臣,趙乾也並不完全信任他。

楊鐵臣躊躇良久,忍不住又說:“殿下,有件事末將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乾望著遠方,頭也不回地道:“不用講了。”

楊鐵臣狠下心道:“殿下不讓我講我也要說。六皇子兼任大司馬之後,跟郭氏兄弟走得很近,我擔心會對殿下您不利。”

趙乾出奇地沒有動怒,坦然道:“六弟是大司馬,協助大將軍管理軍務,乃是職責所在,很正常。”

“可是坊間傳言……”

楊鐵臣還沒說罷,即被趙乾打斷道:“為何叫傳言?不真實才叫傳言。”

趙乾呵呵冷笑,言語間自有一股威勢,楊鐵臣沒敢再多言。

趙乾巡視一陣,說道:“近段時日將士們守城辛苦了,你回營讓人準備些酒食,今夜大家痛飲一番,放鬆放鬆。”

楊鐵臣回絕道:“末將替兄弟們謝過殿下美意,但慕容氏的星羅棋佈冠絕古今,一人可抵百萬軍,我等一刻也不敢鬆懈。”

見趙乾神色有異,他趕忙解釋道:“六皇子與郭氏兄弟走得太近,這當會出了亂子,恐對殿下您不利,所以末將以為守城要緊,至於飲樂放鬆之事,等擒住了慕容笙再做不遲。”

趙乾欣慰地點點頭,揮手讓近旁守衛離開,才說:“楊鐵臣,本太子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對著天地日月,你要據實回答。”

“殿下,我知道您想問什麼。”楊鐵臣遲疑了一下,說道:“沒錯,是郭鴻圖派我來監視殿下的。”

趙乾冷冷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楊鐵臣繼續道:“暗地裡我雖與郭鴻圖有聯絡,但末將的心早已歸屬殿下,今生今世只效忠於殿下一人。”

趙乾說道:“讓我如何信你?”

楊鐵臣道:“十年前,太師郭獻章被人掘墳後挫骨揚灰,那是我做的。”

十年前太師郭獻章墓被掘,遺骸被人砸爛,朝野震動,郭氏兄弟怒不可遏,皇帝下令舉國徹查,險些攪得天下大亂。累得枉死之人成千數萬,但終究是沒能抓到那作惡之人。

趙乾大吃一驚,想到十年前郭氏兄弟的憤怒,仍心有餘悸,問一句:“為什麼?”

楊鐵臣說道:“郭獻章為鞏固自己的地位,派人四處擄掠骨骼精奇的幼童,並將他們的家人全部暗殺,然後將這些幼童關入地牢秘密訓練,以為自己的殺人工具……”

趙乾奇道:“你是說郭姓死士?”

“不錯,我正是其中一員。我記事比較早,當年被擄走時默默記下了家庭住址,趁著在殿下手底下當差的機會暗中回家查探,方知全家早便遇害。殿下仁德寬厚,待屬下恩重如山,臣願助殿下登上九五,彼時只要將郭氏兄弟交予我處置即可。”楊鐵臣說罷跪在了趙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