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回道:“釋迦葉師弟飛鴿傳書告知了我們住持圓寂一事,他人正在往回來趕,按說今天就該到了。”

釋迦葉因從少林寺盜得《龍泉百鍊訣》,被中原群雄圍追堵截,不及趕回金瓦寺,便飛鴿傳書說劍魔父子聯手殺了住持,同時密令自己的徒弟柘修、法竺蘭和弗萊務必要煽風點火,除掉鳳麟。

金瓦寺眾僧知道摩羅什與劍魔一戰而結怨,說劍魔父子殺了摩羅什,更有釋迦葉三個徒弟在一旁煽風點火,眾人自然深信不疑。

鳳麟說道:“師叔,如果我說是釋迦葉聯手嶺南大俠谷伯麟殺了師傅,你信嗎?”

老僧微微一驚,不及回話,一旁的弗萊面露難色道:“豐寧師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師傅說你殺師伯之時中原群雄皆目睹了,怎地還要誣賴我師傅,這就大不應該了。”

鳳麟方才明白,起初弗萊讓自己逃跑並非是真的幫自己,而是將自己往火坑裡推啊,那一句話足以斷了自己的後路,果然釋迦葉的三個徒弟全都繼承了他的巧舌如簧,陰險狡詐。

群僧震怒,大喝著誅殺叛徒的言語,此刻他們的音容完全有悖僧人的身份,倒像是一群剛出獄的暴徒。

也難怪,人都是有七情六慾的,和尚也不可倖免,住持被殺,眾僧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鳳麟自幼容貌燒燬,因而產生了自卑心理,平日裡沉默寡言,在寺中沒少受師兄弟的冷落譏諷。長期的自閉讓他極其不善言談,更別說與人爭論了。面對弗萊的顛倒黑白,故意設套,他只是苦笑著說道:“弗萊,你好……你好……”

灰衣老僧見多識廣,隱隱覺察到此事有蹊蹺,制止了憤怒的眾人,勸道:“豐寧,跟我回寺吧,等釋迦葉師弟回來,是非曲直自然一察便知,有我們這些老和尚在,不會讓你蒙受不白之冤的。”

柘修不滿道:“師伯,你這什麼意思,莫非真的相信了這叛徒的話,是我師傅殺了住持師伯?”

群僧也是極其不滿,對那老僧指指點點,說道其不是,完全不顧及他師長的身份。

釋迦葉善於鑽營,金瓦寺有七八成的僧眾是站在他一邊的,可以說勢力更超已經圓寂的摩羅什。而在很多人看來,摩羅什圓寂後,釋迦葉是繼承住持之位的唯一人選,這個檔口,誰敢與他作對。

鳳麟深知,即便目下自己可以暫時保命,但如果釋迦葉歸來,自己絕對難逃一死,回到金瓦寺無疑是自投羅網。

“師叔,恕徒兒不孝!”鳳麟背棺向前跨出一步,縱身躍下了懸崖。

“豐寧!”老僧搶一步上前,只摸到了棺材蓋,眼睜睜看他沒入了雲環霧繞之中。

柘修到崖邊望了望,一片平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吆喝道:“主持師伯成佛已久,肯定能燒出舍利子的,大家跟我到崖下去尋找屍體。”

金瓦寺僧眾全都跟著釋迦葉的大徒弟柘修走了,獨留灰衣老僧立在崖邊。

這老僧法名澄觀,是摩羅什的師弟,二人卻非同一師傅所教。

澄觀見眾僧走遠,才說道:“豐寧,上來吧!”

原來這懸崖下是凹陷進去的,鳳麟縱身跳下去時藏在了凹陷處,他的閉息功騙過了所有人,唯獨沒有騙過功力深厚的澄觀。

鳳麟攀住峭壁,借勢向上躍起,回到了地面上,說道:“多謝師叔對徒兒的信任!”

澄觀微微一笑,“你是我和摩羅什師兄看著長大的,你生性敦厚善良,說你殺師,說什麼我都不會信的。”

鳳麟將棺材放在地上,揭開了棺蓋,好讓澄觀看摩羅什最後一眼。

澄觀看著面如金箔的摩羅什,發出長長一聲嘆息,說道:“師兄的武境超凡入聖,釋迦葉和谷伯麟聯手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鳳麟說道:“師傅與孔仙胄一戰,已經負傷,加之對當年殺谷槐心存愧疚,甘願赴死的。”

“師兄這算是解脫了!”澄觀笑道,轉而又問:“豐寧,釋迦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師兄一死,沒人降得住他,金瓦寺你是回不去了,今後有何打算?”

為師傅報仇,振興金瓦寺,替正大光明奪回升龍,鳳麟要做的事很多,卻一件比一件棘手,心中有些負累,“我先找個地方將師傅安葬了,餘事以後再做打算。”

澄觀目送鳳麟背棺離開了,他記得師兄說過,天下氣運有十六,此子獨佔其八,卻無福消受,心中不免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