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效忠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了,斥退了所有人,冒著嚴寒,獨自坐在亭中飲酒。他雖不懂武功,然胸中憤懣,火氣太大,才能不懼嚴寒。

郭鴻圖來到丞相府,路過湖畔,見到大哥神色鬱郁地一人獨處亭中,沿著木棧橋走了進來,笑問道:“誰把相爺惹了?”

郭效忠另倒了一杯酒,推到了郭鴻圖面前,神色平靜地道:“凡兒不肯還俗,非要宣揚什麼狗屁佛法,去做他的逍遙和尚,置郭家這偌大的家業於不顧,可怎麼整?”

郭鴻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面色冷峻道:“大哥,你認為憑凡兒憨厚的本效能守得了這偌大家業?”

郭氏兄弟把持朝政這麼多年,趙元豐無時無刻不想著奪回大權,只因少了雒川和許歸朝兩隻臂膀,忌憚郭家的實力而不敢動手罷了。還有更重要一個原因,郭家沒有繼承人,只要把年邁的郭氏兄弟耗死,不費一兵一卒,到時萬里江山還是趙家的。

但目下不同了,突然冒出個郭非凡,趙元豐很可能要坐不住了,免得郭效忠效仿他老爹郭獻章,臨死前將自己的兒子推上至高位置,豈不是又要等幾十年?

讓趙元豐唯一欣慰的是,郭非凡是個和尚,若真是看破紅塵的大德高僧,自然不會入仕,原計劃倒還可以繼續實施。趙元豐為什麼急著想見郭非凡,不就是想一探究竟。

郭效忠皺了皺眉,猛然間頓悟了。

按理說,作為一隻千年不遇的老狐狸,如此淺顯的道理,他老早該明白的,只因愛子心切,被氣昏了頭。

郭效忠眉間稍稍舒緩,忽然又鎖緊了,“凡兒的和尚身份只能保我郭氏暫時安然無恙,等咱們兄弟百年之後又如何,難道要讓郭氏一族隕落在咱們手中?”

郭鴻圖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喝完之後笑道,“大哥,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咱們兄弟雖然年邁,距離百年那還早呢,憑我這身體,再幹他個二十年都綽綽有餘。凡兒是和尚不假,卻是個可以娶妻生子的和尚,趕緊催他生孩子,咱們扶不起他,可以培養孫子啊,到時莫說是高官厚祿,江山社稷都可以一搏。”

郭效忠猛然驚覺,笑呵呵地連聲說對,指著郭鴻圖道:“你呀你呀,就你鬼點子多,二十年的長線都想得出來。”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沉聲道:“絕對要讓趙元豐相信凡兒是個真正的和尚,他喜好女色之事斷不能張揚出去。”

郭鴻圖說道:“我今日前來正是為此,皇上要我陪同外出打獵,我想帶凡兒前去,免得他老是惦記此事。”

郭效忠點了點頭。

兄弟二人回到書房,讓人將郭非凡喊來。

郭非凡以為父親還在為亭中的爭執而生氣,進門後一臉歉疚之色,不敢去看他,只向郭鴻圖問了聲好。

郭效忠起身將早便準備好的袈裟披在了兒子身上,看著兒子一臉驚詫的表情,仔細端詳一陣,笑道:“還挺合適!當年天竺國耶拓法師出使大淵,將這件紫金袈裟贈給了我,我珍藏多年終於派上用場了,原來這就是天意啊!”

郭鴻圖也附和著說:“合適,這樣一來更有大師風範了!”

郭非凡驚道:“爹,您……”

郭效忠拍著兒子的肩膀,說道:“凡兒,既然你執意要皈依佛門,爹也無話可說,這袈裟就當是給你的禮物,作為當朝丞相的兒子,就算是做和尚也要做得體面,往後可不要穿破衣爛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