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華荔畢竟是年幼,見到慕容笙滿臉的憂慮之色,心中頗為感動,先前的埋怨一掃而光,說道:“笙哥哥,我沒事。你快回去坐下,你有傷在身,不宜多動。”

她一手抱著東西,一手攙扶著慕容笙到火堆旁坐下,將懷中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約莫有十來個野果,有些還爛了,動物的牙印清晰可見,她一臉歉疚地說:“我本來是想著逮只野兔的,怪我不好好練功,武功差,跑的沒兔子快,只能吃這個了。”

藉著火光,慕容笙見她臉上有劃傷,鮮血都滲出來了,身上的衣服也劃破了,料想肯定是天黑路滑,在林中磕著碰著的,慕容笙伸手替她揩去了臉上的血漬,許是吃疼,她的身體猛地往後一縮,他苦笑道:“吃這個就很不錯了,本來是我照顧你的,換成你照顧我了,我還有什麼奢求的。”

慕容笙拿起一個野果咬了一口,苦澀難吃,卻還是笑著嚥了下去,並接連吃了三四個,嘴裡直唸叨著好吃。

荔枝也吃了一個,才發覺有多麼難以下嚥,卻沒有點破,小心翼翼地吃著。

寒冬林中緊缺食物,成熟可食的野果早被小動物吃完或貯藏起來過冬吃了,荔枝能撿到的都是未成熟的,所以不好吃。

“笙哥哥,明天我一定逮到野味給你吃。”荔枝很堅定地說道。

慕容笙呵呵一笑,“就吃這個就行,等我養好傷再給你獵野味吃。”

荔枝傻傻地哦了一聲,顯然是對慕容笙的輕視感到不滿,“笙哥哥,你不想知道彭姐姐去哪兒了嗎?”

慕容笙略一停頓,又繼續吃野果,沒有回應。

他隱隱覺得,彭園畫的離開,絕不會是答應父親不再私自離開狼族這麼簡單,他想知道緣由,又怕知道。

“彭姐姐知道你隻身入戎州凶多吉少,便帶著我趕回狼族搬救兵來助你,彭軍師將她困住不讓她走,更別說借兵一事了。萬不得已之下,彭姐姐答應彭軍師遠嫁高麗,才能借來三千精銳南下。”

“什麼?遠嫁高麗?”

慕容笙整個人都懵了,腦袋嗡一聲響,險些昏倒過去,只看見荔枝嘴動,不知道她說什麼,好一陣才緩過來。

“他們父女談話的時候我便在帳外偷聽,狼族與高麗接壤,邊境常年滋事不斷,兩國經過磋商,採取聯姻手段以維護和平,高麗的公主嫁到狼族,狼族的公主嫁到高麗,但狼族族長膝下無女,只能找一個貴族女子代替,彭姐姐的相貌家世最符合了。”荔枝說到此,一臉哀傷。

慕容笙聽說過高麗,在狼族以東,東海以北,距離中原千萬裡,據傳是極度蠻荒之地,彭若來怎麼忍心將愛女嫁到那種地方去?

慕容笙終於明白當時彭園畫為什麼會那樣問他,原來是生離死別,今生最後一面。

他心中無比懊惱,悔恨不已,為什麼沒說出喜歡,像她那樣聰明伶俐、身份顯赫尊貴的美麗女子,當世哪能再找得到一個?沈幽雪、徐漠煙、雒陽都未必及得上,他是怕自己這隻醜小鴨配不上畫兒罷了,從一開始都是。

慕容笙心底痛楚,眼睛一酸,落下了悔恨的淚水,呢喃道:“原來黃大仙說的抱憾終身竟是如此!”

“畫兒,我喜歡你,曾經是,現在是,以後永遠都是。”

可惜這話彭園畫已經聽不到了。

傷重的慕容笙心底一熱,血氣上湧,暈了過去,靠著石壁睡著了。

章華荔含淚為他蓋上了衣服,半夜又為他換了一次彭園畫臨走留下的金瘡藥。

世間傷心,何如斯,苦了多少傷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