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娘也關心路況,住了一晚上的洞穴,她都快要憋壞了,又潮又悶,覺得身子都舒展不開。

“爹,山下的官道如何了?”

林貴銀正喝水呢,聞言就是嘆氣。

林小娘都覺著,她爹臉上的那皺紋,出來這些天,竟比過去三五年都要長得快。尤其是眉心,生生被皺出來三道深淺不一的“川”字紋來。

“別提了,路上全是泥,到處都是水窪,咱們又是牛車又是木板車的,那麼重的東西,走過去的轍子都得陷進去。下山的路更不好走,今兒劉村長還滑了一跤咧,幸虧他兒子抓的快,不然摔下去,一把年紀了,骨頭都得斷了!”

“那咱們今日還走不走?”

林貴銀放下水囊,又從懷中把他那個寶貝菸袋掏出來放在鼻子下面聞了幾口。

“本來想著下午就走的,沒料到這一會兒雨又下得大了,幾個村長說再等等,要是中午雨停了,咱下午就走,要是沒停,就得明天了。山上又是狼又是蝙蝠的,晚上咱可不敢出去!”

眼看著要到了做午飯的時候,王氏從陸家那邊回來了。

林小娘把她奶給她的那一捧子乾紅棗拿給王氏看,王氏看了一眼就笑,“這麼幹,你奶得放了一年以上了。肯定是曬過,不然早就爛了。乖女,就這幾顆,你自己留著泡水喝吧,也能甜甜嘴。倒是別咬著吃,已經幹成這樣了,怪費牙口的!”

林小娘就把這幾顆紅棗收起來了,準備之後放到水囊裡去。

再給二丫三丫一人一顆,這兩個小丫頭自從上回往水囊裡放糖以後,逮住啥都想要泡水裡喝,這乾紅棗給她倆正好。

火堆裡面的火一直沒有熄滅,王氏剛才已經跟周氏說好了,讓陸家先做飯。

陸家一共就三口人,周氏動作利索,熬了一鍋棒子麵粥,又熱了窩頭,切了一碟子從家裡帶出來的鹹菜,還有兩個鹹鴨蛋,這一頓飯就算得了。

陸家的飯食算是頂好的。

像是林家,王氏中午連米湯都沒熬,燒了一鍋開水,上面的蒸屜裡把全家人的餅子熱了,昨日給陸家送紅糖餅周氏硬塞給王氏的鹹鴨蛋也切了,這就是一頓飯。

就這,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有的人家還在啃已經徹底酸了餿了的窩頭,把外面的皮扒掉了,裡面照吃不誤。

林小娘在王氏做飯的功夫裡,把她剛才去給金老孃送果子時聽說的大堂姐流產的事情跟她娘說了。

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隔房侄女流產了,王氏不是那感情充沛的人,聽說了之後沒有流眼淚,只是嘆了一句“那你大伯母要挺傷心了,她別的我看不慣,對閨女們倒是都還成,這點兒跟我一樣”。

唯有楊氏,聽說了這個訊息以後就有些後怕。

她現在理解當時要買那生子丸時婆婆的態度了,有身子了是好事,但要是在逃荒路上有了身子,那真是太危險了。林梅花那樣的還算好的,要是月份大的,一個不好,大的小的都得要喪命。

就是平平安安的把小的生下來了,也太難養活了。孩子剛出生得要喝奶,產婦也得坐月子。就他們現在這樣每天不是趕路就是爬山的,哪有那個條件呢。

楊氏暗暗慶幸了一回。

吃過午飯以後,眾人就盼著雨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