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暴雨,暴雨拍打著窗外的芭蕉,巨大的深綠色的芭蕉葉在風雨中不斷搖晃。

元清端坐在上首位置上,垂眸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不斷表忠心的太守,窗外風吹雨打,屋內卻只有太守求饒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著。

手中茶杯隨意放在一側,元清端正了身子,淡淡的瞧著眼前的太守,“太守此言差矣,太守應該忠心的不是在下,而是陛下才對,為臣之人不忠君上,是何道理?”

元清聲音溫潤,面色也波瀾不驚,一席話淡淡的出口,卻讓跪在地上的太守渾身冷汗直冒。

“微臣一時言語無狀,還望國師大人莫要責怪,微臣守著益州,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失,至於通緝罪人何以會出現在益州,微臣當真不知!”太守言罷,便是一陣叩首。

元清眼眸沉沉,只將人凝著,太守哭訴聲漸漸止住,抬頭看向元清。

房間裡安靜下來,元清才緩緩道:“身為太守監管不力導致通緝之人堂而皇之出現在益州城,此乃一罪。”

“如今本國師查至此地,你非但不知罪責何處,反倒一味推諉,此乃二罪!若此風氣一開,百官爭相效仿,犯錯便推諉罪責,天下豈非大亂?此乃三罪!”

元清一席話說罷,房間裡安靜的可怕,太守再不敢哀嚎自己冤枉,只頹廢的跌坐在地上,眼中滿是惶恐之色。

元清垂下眼眸,長睫之下是一片清冷之色,“三罪並罰,革除你太守一職,你可認?”

外頭閃電劃破蒼穹,雷聲緊隨而至,驚的那太守渾身一顫,頹然望著元清,再不敢辯駁什麼,垂下頭顱,他深深地點了點頭,“微臣認罪,微臣領罰。”

今日國師這般大動干戈,早已經說明了一切,他若識相認罪領罰最好,若一味辯駁,國師想要除掉他,自是能夠挑出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來。

伏在地上褪去烏紗帽,堂堂太守便被元清革去了職務,益州不可無人看顧,元清順勢換上自己之人,如此一來,益州便掌控在了元清手中。

看著前太守離去漸入雨中的背影,侍衛垂眸道:“主子,就這麼讓人走了不成?”

眼前之人定是包庇了容明的,若不然,容明喪家犬一般,如何能夠深入到益州腹地,早在入關之時,只怕就被抓獲了,若非有人裡應外合,如今本該在北地的容明,哪裡會出現在益州。

“他到底是益州太守,身份不抵,若無確鑿證據便將人拿下,於理不合。”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然是權勢滔天,早已將皇帝權利架空,若再隨意妄為,只怕會成為眾矢之的。

權利越大,並不意味著就可以隨心所欲,權勢越大,便會有更多雙眼睛盯著,每走一步,都會成為旁人議論爭議之事,自是要步步為營,不可行差踏錯。

“屬下明白了!”侍衛拱手,元清這才抬眸,一雙深邃的眼眸落在雨幕之中,雨水氤氳著薄霧,將正片天地都籠罩上一層輕紗,元清的眼某種,也被那薄霧所籠罩,多了幾分不真實之感。

翌日,吏部侍郎便奉命來了益州,拿著皇帝給的聖旨,說是要查幾年前的一樁舊案,元清聽手下來報,拈著棋子微微一頓,抬眸看著下了一日的綿綿秋雨,微微搖了搖頭。

“元清,該你落子了!”雲楚月雙手托腮,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大早便聽他自己與自己對弈,一人左右手博弈有什麼意思,她便披了外衫坐在了元清對面。

只是到底還未睡夠,眉眼間多少惺忪之色。

元清回神,才見她哈欠打的眼眶泛紅,淚花在眼眶裡打滾,一副倦怠的模樣,“若沒睡夠,再去睡一會兒也無妨,左右外頭陰雨綿綿,也無法出去。”

這秋雨格外寒涼,元清身子本就不好,自是沾染不了這傷身之物。

雲楚月聞言搖了搖頭,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湊到元清跟前調笑道:“我若去睡了,元清一人豈不無趣!少了我插科打諢,元清不知要少多少樂趣!”

元清聞言失笑,卻又聽雲楚月詢問道:“方才元清為何搖頭?”

她瞧見那侍衛來報之時,元清面上的無奈來著,自是要問個究竟的,元清手中棋子落在雲楚月所執黑棋的地盤上,一顆白棋擾亂了她一盤的局勢。

原本銳不可當之勢,一下子竟然顯出頹廢之態來,她有些沮喪的看著自己的黑棋,卻聽元清含笑道:“我搖頭,是覺得這許多時日不見,明王竟然還這般心急,我不過剷除他手下一人而已,他便迫不及待的又安插人入了益州。”

雲楚月聰慧,自是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蹙眉看著元清道:“元清所言,便是那新來的吏部侍郎了?”

元清含笑頷首,雲楚月見狀也不由得感嘆容明實在是太過於心急,她的毒未曾要了容明的性命,卻也不是那麼好除掉的,只怕他現在並未走多遠。

“容明虎視眈眈,只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元清,此事不可不妨啊!”雲楚月落下一子,卻終究無法力挽狂瀾,不由得暗暗感嘆,在棋上,她只怕苦練一輩子都未必能得元清八九分的棋力。

“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既然人都來了益州,自是要好生招待才是。”一局棋,勝負已然分明,雲楚月瞧著棋盤上的局勢,忍不住感嘆自己走的每一步都似是元清算計好了的一般。

不管她如何走,他都有解決之對策,都能夠控制住她的勢頭,這般玲瓏的心思,確實比她只知一味往前衝要強的多。

傍晚時分,外頭的雨漸漸停了下來,外頭有人來報,說是那吏部侍郎前來求見。

此時雲楚月正懶洋洋的窩在元清的懷中半瞌著雙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聽到手下人說這話,頓時也沒了睡意,一翻身坐起身來,搖晃著元清的胳膊道:“悶了一日,來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