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能隨意者有幾人?能過得恣意瀟灑,不被世俗所牽絆者有幾人?

有些人瞧著人前風光無限,卻不知背後要承受多少,有些人時時刻刻面帶笑容,卻不知藏在這張笑臉背後,是一顆怎樣傷痕累累的心。

雲楚月站在風中,迎著秋日裡的冷風,聽著梁奕說著自己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知曉,一個太子,日子會過得這般難受。

聽著梁奕的話,她才明白了,為何眼前之人當日會不管不顧的逃跑,為何他能夠不顧身邊隨侍之人的性命,也要自己跑掉,堂堂一國太子,為了遊戲人間不顧一切,這樣的事情若放在旁人身上,只讓人覺得這人實在是沒有責任感。

當初她也是這般看待梁奕的,如今聽著梁奕的話,她才算是明白了,為何他會做出那些事情來。

冷風吹的人極為舒服,雲楚月覺得舒爽極了,身邊的梁奕一張臉卻有些蒼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身後一直跟著梁奕的侍衛聞聲連忙上前道:“殿下,船外風大,殿下身子恐受不住,還是早些回船艙去吧!若殿下病了,陛下與皇后娘娘不知又要如何擔心了。”

侍從上前跪在地上請梁奕回去,梁奕聞言苦澀的笑了笑,與雲楚月道:“楚月,你瞧,本殿下未曾騙你,對不對?”

雲楚月聞言一愣,卻聽梁奕又道:“其實本殿下知曉的,不知本殿下身份之前,楚月對本殿下還極為和善,在知曉本殿下身份之後,楚月態度卻大變。”

他說至此,微微一頓,眉眼間滿是皆是笑意,“楚月定然是覺得本殿下不顧身邊之人的安危,只顧著自己的喜怒,引得一眾人都圍著我團團轉吧?所以才會對我刻意疏遠的!”

雲楚月側眸看著梁奕,梁奕說的很對,她確實如同他所說的那樣,覺得他不負責任,覺得他不顧身邊官員侍從的性命。

可如今聽他這一番話,她倒是理解了梁奕為何會如此做了。

一個人,一輩子皆為別人而活,被壓抑的久了,總是想要反抗的。

梁奕是人,不是梁國的工具,梁國皇帝皇后以愛之名將他困在皇宮之中,卻不知,這根本不是梁奕想要的。

風拂過,雲楚月笑著與梁奕道:“外頭風大,我覺得好冷,殿下陪我回船艙如何?”她主動提出回去,梁奕聞言笑了笑,輕輕點頭。

身邊隨侍的奴才暗暗鬆了一口氣,雲楚月隨著梁奕回了船艙,船艙中酒香陣陣,雲楚月跟在梁奕身邊,嗅著酒香,忍不住感嘆道:“上等的梅花雪,實在是難得的珍品!”

“梅花雪乃是梁國特產,用梁國雲霧山上的寒梅製作而成,入口清冷幽香,若置身在雪海梅林一般,此番前來,我也只帶了十罈子梅花雪而已。”梁奕輕聲說著,眉眼間多少有幾分失落,這樣好的梅花雪,可惜他卻無福消受。

梅花雪性寒涼,他身體本就弱,自是受不了這梅花雪的寒氣的!是以,從小到大,只聽人說這梅花雪如何如何的好喝,他卻從未嘗過。

“殿下此番千里迢迢來到京都,我等未曾為殿下接風洗塵,倒是勞煩殿下設宴邀請,這杯酒,我敬殿下!”說話的是武德將軍,此人從前一直在邊關鎮守,如今回京都,也是因為景王即將登基之事。

武德將軍常年在外帶兵打仗,自是沒有京都那些個文管們的心思,說話也直爽,梁奕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酒杯,猶豫了片刻。

“殿下是看不起下官不成?不過是一杯梅花酒,殿下也不肯賞臉?”梅花酒酒勁不大的,在這些殺場武夫的眼中,與糖水無異。

是以,眼瞧著梁奕遲遲不接過去,他便覺得梁奕是瞧不上他,一張臉不免也冷了下來。

“好!今日本殿下便……”

“殿下身子不適,武德將軍若是願意喝,小女子陪您盡興,如何?”梁奕伸出去的手還未碰到酒杯,便被雲楚月搶先一步將酒杯搶了過來,含笑望著武德將軍。

武德將軍倒也不在意這些,雲楚月笑笑,自罰三杯,才與武德將軍道:“殿下身子實在不適,這杯酒,民女陪將軍喝!”

第四杯酒下肚,雲楚月喝的急,並未品嚐出這梅花雪的味道來,砸吧砸吧嘴巴,眯著一雙眼睛看著武德將軍。

武德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姑娘性子直爽,俺喜歡!來,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武德將軍好酒,只覺得這梅花雪味道不夠,便吩咐人將女兒紅端上來,梁奕見狀略有些擔憂的看著雲楚月,雲楚月卻只壓低了聲音與梁奕道:“殿下第一次出使,若得罪武德將軍,於兩國邦交無益!”

微微一頓,又道:“不過是幾杯酒水罷了,殿下既然當我是朋友,我自也不會見外,幫著朋友擋酒而已,小事情!”

梁奕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幾個文官纏住了,只能談話間偶爾抬眸看向雲楚月與武德將軍,武德將軍性子豪爽,一連喝了兩罈女兒紅,才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笑著說雲楚月巾幗不讓鬚眉!

雲楚月由著荷蕊攙扶著起身,對著武德將軍微微一福身,“將軍鎮守邊關,護百姓安危,保江山永固,將軍才是真正的英雄!今日民女能與將軍共飲,是民女的福氣!”

雲楚月輕聲說著,一席話在場眾人都聽見了,武德將軍覺得面上有光,對雲楚月越發的讚歎起來。

“身為將軍,卻在先帝喪期飲酒,武德,你是自己領罰,還是我讓侍衛把你綁了去領罰?”清冷的聲音,像是船外甲板上的風一樣,輕輕冷冷的。

雲楚月原本有了醉意,腳下的步子都站不穩了,如今聽著那聲音,頓時覺得酒勁過去了一大半!

她慌亂站穩了身子,與身邊的荷蕊道:“荷蕊,慘了!”

荷蕊腦袋壓的很低,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一般,聲音悶悶的道:“小姐,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