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抬頭,竟然看見了陽光照了下來,他處在深淵之地,卻能看見天上飄動的雲。

審判的領域暴力地撐開一個上百米高的柱狀空洞,從下而上,蟲群、金屬壁、廢墟、岩土.阻擋在這條路徑上的任何東西都變成了虛無,巨大的樹根暴露在上杉越的眼前,他們正踩在那個枯朽腐爛的樹根之上。

繪梨衣已經不再是那個少女的模樣了。

她纖細玲瓏,全身是白玉般的顏色,隨著呼吸,鋒利的鱗片緩緩舒張,那些刺破面板吐出的鱗片把她的裙子撕裂成了碎片,黑色的利爪取代了剪得圓圓的腳趾甲,數米長的膜翼在她的身後張開,美的猙獰。

她曾經說龍化的樣子太醜了,所以她不想龍化,但此刻卻毫無保留地激發出血統的力量,沒有任何一處還保留著人類的特徵。

上杉越終於明白了“換血”到底改變了繪梨衣身上的哪些東西,她是當今世上唯一一個走完了封神之路的人類,她換的血,是龍王的血!

再用“人類”來稱呼她已經不合適了,她早已成為了另一種“人類”無法比肩的生物,半隻腳踏入了神的領域!

可就在這時,路明非睜開了眼,在繪梨衣即將騰飛的瞬間。

“Sakura!”她驚喜地喊了一聲,但立刻意識到自己幾乎變成一個龍人,不敢看路明非的眼睛。

她急速地控制血統回朔,那張臉變回了少女的臉,但身體依然是龍,骨刺、骨凸、利爪和鱗片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沒關係的,繪梨衣的。”

路明非絲毫不嫌棄地擁抱住繪梨衣,哪怕抱住的是冰冷的鱗片。

他輕輕吻了吻繪梨衣的臉,女孩的臉蛋羞澀地紅,低下了頭。

她很少會有羞恥的情緒,更何況還是在與她坦誠相見過的路明非面前。

但這副龍化的身軀,是她不願意接受的,那是一個可怕醜陋的怪物,她討厭那個樣子,她覺得變成那個樣子就會像以前一樣被人厭惡,被人疏遠,甚至連路明非也會遠離她。

哪怕路明非一直對她說不管是什麼樣子的她,都是他的愛人,她的潛意識裡仍然會覺得,路明非不會接受她這個樣子。 …

可路明非親眼見到了,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厭惡,連一絲遲疑都沒有,就抱住了她。

她也想擁抱眼前人,可手還是利爪的模樣,怕刺傷了自己的愛人。

“我愛你,不管是什麼樣子的你我都愛。”

路明非注視著她的眼睛,說著那些說了千百遍的情話。

“嗯。”繪梨衣的聲音蚊子般微小,她慢慢地變回了人形,龍類的特徵消失了。

大塊雪白的面板暴露在空氣中,她赤裸的身體上掛著被鱗片刮爛的布條。

上杉越早早轉移了視線,看向了一邊。

他注視著那道神國之門,審判無法摧毀那道門,門就快合上了,只剩下一條縫隙,濃郁的白霧已經消散,已經沒有機會留下黑王的遺骨和昆古尼爾。

路明非脫下了自己的風衣,披在繪梨衣的肩膀上。

“聽我說,繪梨衣。”他認真地說:“能遇到繪梨衣,真的是我人生裡最開心的一件事,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幹什麼都不會膩,時間彷彿總是一下就飛過去了,好像加了速。”

“Sakura你怎麼了.”繪梨衣感覺到了什麼,經過半年多的夫妻生活,兩個人培養出了相當的默契,幾乎心意相通。

“因為某些原因,我必須要和你分開一段時間了。”路明非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晚上睡覺的時候,如果一個人不習慣,就去找蘇恩曦或者酒德麻衣,不過要記得保暖,你睡著了老是一下就覺得熱,就踢被子。

要記得好好吃飯,不要每天都說想吃炒飯和拉麵,注意營養均衡,蔬菜水果都要吃。

如果你想回我們家,就和蘇恩曦說,她會帶你回去的,我其實偷偷印了一本相簿放在臥室的櫃子裡,經常會偷拍你的照片列印出來插進那本相簿,只完成了一半,本來想結婚一週年紀念日再送給你的,如果真的覺得很孤單,就把那本相簿翻出來看看吧。”

“我不想和Sakura分開,我想要你帶我一起走。”繪梨衣環抱住了路明非的腰,頭貼在了他的胸口,路明非被抱的發疼,眼前的女孩生怕他熘走了。

“我也不想和繪梨衣分開,但是這次我要去的地方,誰也帶不了。”路明非撫摸她的頭。

繪梨衣抱著他,倔強地不說話,像是一個鬧了脾氣的小孩子。

路明非輕擁她,拍著她的背,呼喚上杉越:“岳父大人,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上杉越這才轉過頭來。

“你說吧,我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