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城是座機關城,它是座活著的城市,不斷翻轉組合的甬道和青銅壁將參孫的遺體託舉起來,運到那顆開啟的巨蛋中央。

但路明非一行人並未急著去那裡復活這頭已死去的次代種,他們今晚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用來觀光青銅城,並不急於一時。

路明非對康斯坦丁和老唐的故居很感興趣,想要去看看幾千年前,他們過著怎樣的生活。

快艇在水渠中緩緩移動,駕駛座上沒有人,發動機早已熄火。

快艇前進的動力來自於水的浮力和慣性,青銅甬道排列組合成了一條水路,直直地通向那座故居,最後被一道下方升起的牆壁攔住,停在岸邊。

幾人上了岸,來到青銅小屋旁。

小屋的側邊有一架和屋頂齊高的青銅水車,應該是裝飾物。

繪梨衣問:“這是什麼?”

路明非說:“這是水車,種田的時候,水車可以把河的裡水帶到田裡去,這樣農民伯伯就不用辛辛苦苦地挑水了。”

“好厲害!”繪梨衣拿出手機拍照。

康斯坦丁一手抱著老唐,一手推開了小屋的門。

這裡封存的很好,連一點灰塵都沒有沾上。

令人驚訝的是,屋內竟然還燃著一盞燈,青銅質地,造型是一個宮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燈,一手的袖子攏在燈罩上方。

“一盞長信宮燈?所以這盞長信宮燈燃燒了幾千年,你們到底準備了一個多大的燈油罐?”昂熱認出了那盞小燈的樣式。

這東西曾經在中山靖王劉勝的墓裡出土,油從下面進入,煙從袖子裡流走,是唯一發現的人形缸燈,還是一盞環保燈。

它的內部被設計成中空的樣式,這是因為西漢時期多用動物油脂做燃料,燃燒時會散發出氣味難聞的黑煙,黑煙從上方垂下的袖子筒飄入燈缸內,隨著溫度的降低,煙也就沉澱下來,不會飄入空氣中。

長信宮燈的下方一個有可轉動的把手,能透過把手的轉動,調整燈罩上的撥片,撥片完全封閉的時候,火光就會因為氧氣不足自然熄滅,或是隙開一個小縫,放出微弱的光,又或者全部開啟,以做照明用。

不過面前的這盞長信宮燈,顯然做了改裝,昂熱順著青銅凋刻的宮女足部看過去,燈的底座處連線著一根青銅管,源源不斷有燈油從管道里流進來,以至於它就這麼安靜地燃燒了幾千年。

“我也記不清了。”康斯坦丁推開了窗戶,明亮的光照射進來後,吹滅了長信宮燈的火。

他這麼做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就是覺得一直燃著太浪費了。

那麼多年,到底消耗了多少油啊...他和哥哥有準備那麼多燈油麼?

葉勝跟在昂熱的身後進了小屋,和預想的裝著金銀財寶,金碧輝煌的內飾不同,屋子裡的陳設異常簡潔。

一共就三間屋子,兩間是臥房,用現代話說就是兩室一廳。

牆上懸掛著的卷軸經受不住歲月的流逝,康斯坦丁手指掃過,絹片粉碎,一根光禿禿的木軸落在地上滾遠了。

矮桌上還放著陶製的花瓶,花瓶裡插著一支已經枯透的花,漆黑的莖像是鐵絲拉成的。

兩襲衣袍掛在牆上,都是白色,乍一看像是一高一矮兩個人貼牆站著,堂屋裡,一疊泛黃的粗紙放在矮桌上,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是端莊的漢隸,葉勝掃了一眼,是不完整的一句話,“龍興十二年,卜,不詳……”

康斯坦丁坐在了矮桌旁,把老唐放在桌面上。

他閉上眼,往昔的記憶隨之湧來,習慣性地伸出右手握住了毛筆,左手伸出去想拿硯臺,但緊隨著發出了“咦”的問聲,睜開了眼。

硯臺...不見了...

路明非和繪梨衣正好參觀完水車從走進門,聽見他的疑問聲。

“怎麼了?”路明非問。

“沒什麼。”康斯坦丁搖搖頭:“就是硯臺不見了。”

“硯臺?”路明非忽然想到了酒德麻衣交給他的一個硯臺。

復活康斯坦丁和老唐的那晚,他湊齊了四樣東西:參孫的遺體,老唐的硬碟和鱗片,以及康斯坦丁的硯臺。

他去北歐的青銅宮殿取來了鱗片,又去紐約偷來了老唐的電腦硬碟,所以酒德麻衣是潛入青銅城偷了那個硯臺麼?

麻衣小姐一個人潛入過青銅城?

記得沒錯的話,“黑蛇”的卵似乎也是她去極淵之底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