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黑月之潮(七)(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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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之時,來到了一個純白的世界。
一切都是白色的,眼前是一個沒有形狀的影子,無法形容,無法觸碰。
“這是...哪裡?”路明非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間,傳來熟悉的冰涼的觸感。
無數個氣泡從純白的空間裡湧現出來,氣泡裡播放著像是電影一般的片段。
路明非愣了愣,在某個氣泡裡看到了上杉越。
或者說,是幼小的上杉越。
孩童稚嫩的臉上掛著笑容,有著柔軟捲髮的修女吹滅了蠟燭,俯下身,親吻孩童的臉頰。
另一個氣泡飄過,這是一個雙重氣泡,小時候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坐在山頂,仰望著星空,一顆顆流星劃過,源稚生指著天上的流星,拉著弟弟的手微笑,好像在訴說什麼。
還有繪梨衣,她穿著婚紗,手捧花束,望著飛過的白鴿,在教堂前亭亭玉立。
連老唐的也有,那是一家高階餐廳,穿著禮服的高挑女人從豪車上走下來,湧入了富麗堂皇的大堂,康斯坦丁戴著著廚師帽掌勺,老唐坐在餐桌的一角,得勁地拍手,餐桌上擺著一條澳洲大龍,晶瑩的白肉在冰塊下冒著白氣,他大手一揮,扯下一條龍蝦爪子,擺到了另一個餐盤裡。
“這些...都是他們的夢嗎?”路明非手指拂過繪梨衣的氣泡。
“你的夢又是什麼呢?”
虛無縹緲的囈語在耳邊響起。
周圍的氣泡一個個破裂,猛然間,下起了大雨。
潮溼的泥土味道湧入了路明非的鼻子裡,還有腐爛的味道。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這是個地下水道,是的,那是他來到葦名的第一天。
但是,被困在地下水道里的人並不是他。
那是一張冷漠的臉,穿著舊時的古老服飾,蹲坐在水底,沉默地仰望著烏黑的天空。
一份信扔了下來,他撿起了信,閱讀一番後,眼神忽然變了,變得像是要去狩獵的狼。
士兵在上方交談,腳步聲遠去後,他站了起來,衣服上沾滿了泥水。
滑溜溜的青苔長滿了石壁,但他很輕鬆地就跳上了石壁,藏匿於草叢之中。
“好厲害...”路明非不由得感嘆。
他當初被困在這個地方十幾天,哪怕掙扎著爬上去,也會被上面計程車兵用長槍捅穿心臟,劇烈的痛苦之後,醒來又會回到地下水道,週而復始,宛如永遠不會結束的輪迴噩夢。
有那麼幾天他乾脆放棄了,躺在泥水裡,兩眼呆滯地望著天空。
可因為長時間的水泡,他的面板開始發白臃腫腐爛,變得極為瘙癢,手指一撓,豆腐那樣脆弱的面板就會出現血痕,抓下一塊爛肉。
他想自殺,可連撞牆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掙扎著痛哭大叫,士兵發現他之後,毫不猶豫地用弓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那時他才明白了自己被困入一個怎樣的地獄。
也許是上天眷顧,那次死後他又嘗試著爬上去,竟然沒有看到看守計程車兵。
他躲在草叢裡,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來,等到了天黑,巡邏計程車兵都離開後,才敢前進。
外面似乎是軍營,到處都是舉著篝火的哨兵,他只能躲進一個破舊的閣樓,也就是在那裡,見到了九郎。
那時他還聽不懂九郎的話,但這個孩子很溫柔地為他抹上了傷藥,這是他在絕望之際,感受到的唯一溫暖。
他想,這也只是個孩子啊,肯定比他還要害怕,所以強撐著微笑,摸了摸九郎的頭。
就在那一刻路明非發誓,一定要帶著這個孩子逃離這裡,反正也死不掉,多嘗試幾次總能成功的。
多少次絕望之際,就是這唯一的信念,支撐著他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