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擰動門把手,走了進去。

曼斯教授正在吃早餐,饅頭和豆漿,左手抓著饅頭啃,右手在翻閱資料。

“教授,我的論文初稿和綱要寫好了,另外...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路明非弱弱地把自己寫的論文遞過去。

紙上有很多修改的痕跡,因為他是照著另一篇論文照樣畫葫蘆寫的,很多名詞的使用出了錯,在後面對著書本查漏補缺的時候,才知道用法不對。

曼斯教授沒有說話,他把咬了一半的饅頭放到一邊,接過紙張,安靜地低頭看。

房間裡鴉雀無聲,路明非的手不自覺地抓緊教科書,這是他的習慣,每當心裡不安時,手裡就總想抓點什麼東西,以往抓的是楔丸的刀柄,今天手裡就只有這本書。

牆壁上的掛鐘擺錘左右搖晃,滴答滴答地響。

曼斯教授低頭看了很久,眉頭緊皺,手摸著嘴唇,似乎是在沉思。

“把你的書給我看看。”他抬起頭,臉上沒有表情,什麼也看不出來。

路明非抿著嘴,把教科書遞過去,書上有一些摺疊起來的頁數,不少地方有勾畫。

興許是他的論文太過粗糙了,讓曼斯教授眼睛有點發昏。

沒辦法,為了保證遣詞造句儘量規範,他反反覆覆檢查驗算了好幾遍,導致紙上全是黑疤和圈圈叉叉,書面看著就像是小學生三年級寫的作文,還是差生寫的。

語文老師總是說,書面分佔總分的一半,你的字寫得好,同樣的文章,就是比別人有優勢,路明非的字稱不上差,沒什麼辨識度,但也不會朝著一邊歪斜,就是圈圈叉叉打得太多,顯得他的態度不夠端正。

“我該抄一遍再來的。”路明非有點後悔。

這時,曼斯教授放下了教科書,眉頭舒展開來。

“寫得不錯,比我預想的好很多。”曼斯教授淡淡說道。

這話要是讓他以前的學生聽了,下巴恐怕要掉在地上。

曼鐵板啥時候誇過學生?

沒有任何一個學生的知識儲備能超過曼斯,就算你寫得很好,一點錯誤都不犯,總是能延伸出別的東西的吧?總是能換一種更加精髓的方式描述出你原本想要表達的內容吧?

曼斯教授非常擅長挑刺和打擊人的自信心。

要知道,卡塞爾學院的學生都是經過選拔的,不是說你是個混血種就可以入學,混血種雖然佔比很小,但分散到全世界,以一座學院的容納標準來說,也絕對是一個滿溢位來的數字。

所以,只要成功入學,就證明你是混血種中的精英,是這一代最好的苗子。

如果不是路明非開了後門,就他這樣文化成績稀爛的,根本入不了學,面試名單上都不會有他的名字,來這兒上學的都是文武雙修,甚至有在高中階段就在sci上發表過論文的天才。

沒經受過良好教育的混血種,如果有進修卡塞爾的念頭,那就必須去參加預科班,達到考核標準後才能入學。

卡塞爾學院的每一個學生進來之前都是同齡人裡最出眾的一個,但曼斯從來都不會誇他們。

“滿分六十分”可不是一個比喻,這門課上絕大部分的人都只能拿個及格分數,勉強修到學分,足以想象曼斯的要求有多嚴格。

但今天,他竟然用“不錯”這個詞來形容路明非這個吊車尾的文章,算得上驚為天人。

“本來我還想讓你吃點苦頭,讓你改正一下學習的態度,沒想到你已經有覺悟了。”曼斯點點頭,招手呼喚路明抬個凳子坐在他的身邊,“‘梯形螺紋’的基本標準是tr40乘以77s,你這個地方的計算公式用得很規範,但是在魔動機械設計的實際過程中,還要預留出鍊金紋路的鐫刻位置...”

曼斯耐心地給路明非講解,從基礎的開始慢慢深入,搭配著論文和教科書,路明非如同醍醐灌頂,頓時搞明白了許多模糊的地方。

兩人就這樣一邊探討,一邊交流,慢慢修改論文和綱要,漸漸地,路明非也能和曼斯還上幾嘴,他親身經歷過戰鬥,因此肯定能比理論上的體會要深。

路明非終於懂得了學習知識的快樂。

兩人就這麼耗了一上午,曼斯教授的饅頭都沒吃,豆漿也冷了,說得口乾舌燥。

“就按這個方向寫吧,中午就不用來了,先把後面的部分寫完。”曼斯終於有時間喝一口冷掉的豆漿,“你很有天賦,進步的很快,但是不要浮躁,要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

“實在不好意思,麻煩教授這麼多。”路明非微微鞠躬,“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來。”

“教師的責任就是教書,如果學生什麼都懂了,還要教師幹嘛。”曼斯擺擺手,“去吧,明天上午我有事,不在辦公室,中午你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