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恆偉先是仔細摩挲了一番畫卷的紙張和橫軸,而後解開繫帶,小心翼翼的將畫卷在桌案上展開,一瞧之下便已不可自拔,原本推辭的話也變成了讚歎。

“這也是前些日子無意間見到,想著二少爺定然是喜歡,便買了回來,鑑定了確實是真品後,這才敢給二少爺您送過來。”

謝老八拄著拐在一旁陪笑道。

“嘖嘖!這筆法…這意境…神乎其技啊!哎對了,剛剛八爺說手底下有四人犯錯,不會是你得力的四大高手吧?”

駱恆偉一邊欣賞著畫卷,一邊貌似無意的隨口問道。

“二少爺慧眼如炬,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八爺倒也捨得!難怪姐夫常說,若不是當年八爺你受了傷,今天必定坐穩一個副指揮使的位置。不過在我看來,姐夫卻是說錯了。身有不便又如何,做官做事最重要的還是手腕和心智。改天我就去找姐夫說說,八爺這樣的人才放在軍牢太可惜了,姐夫若是不同意,駱氏商行這邊給八爺留一個大掌櫃的位置。”

“得蒙二少爺賞識,謝八感激不盡。”

謝老八喜滋滋的作揖道謝。

“得了!事說完了,你這腿腳不便的,就不留你吃飯了,趕緊回你的安樂窩歇著吧!”

駱恆偉迷醉的欣賞著古畫,揮手趕人。

謝老八千恩萬謝的走出廳堂,原本掛滿笑容的臉立刻就冷了下來。

他今天來賠禮道歉是假,穩駱恆偉和曹清然的心才是真。

雖然已經算是投靠了飛魚衛的那位沈大人,但那位沈大人做事的手段和老辣程度還不太清楚,萬一不慎走露了風聲,被曹清然和駱恆偉有所察覺,雖不一定就會懷疑到自己的身上,但總是有這種可能的。

於是謝老八藉著由頭登門,先是將手下四大高手的死合理的圓了過去,順帶賣了駱恆偉的一個人情。而後投其所好,用獻上的古畫,表達自己其實也是想要上進的想法。

這些年來,謝老八在西鳳關始終處於不算特別核心,卻也不是外人的這種有些尷尬的局面。

曹清然最開始時未必沒有重用謝老八的心思,但謝老八覺得這群人成事的機會渺茫,不想參合。便始終保持著不鹹不淡的態度。

而且自己一個殘缺之人,對曹清然有何價值?

在謝老八看來,一個人的價值,決定了屁股的高度。

為何在曹清然當上指揮使後,謝老八隻是要了一個軍牢典獄長的職位,因為謝老八很清楚,自己與曹清然之間只有當年那一次救命的恩情。

恩情這種東西,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和使用次數的增加而變淡,久而久之甚至還會有挾恩求報的嫌疑,到了那時只怕自己不會有好下場的。

可現在卻是不同了,自己已經抱上了一根比曹清然還要粗的大腿。

更關鍵的是,這一次自己是具備很大價值的。

如今自己透過駱恆偉表達了想出來做事的想法,不管曹清然最後是否同意,至少都能大大降低自己被懷疑的可能性。

而曹清然若是同意了,卻也是一件好事,正好藉著機會多瞭解一些內部情報,也能增加自己在沈大人心中的價值不是。

駱恆偉啊駱恆偉,待沈大人核實清楚所有罪證後,該是我的自然還是我的。哼哼!且讓你再蹦躂幾日吧。

謝老八心中冷笑,卻立刻意識到這裡是駱氏商行,是駱恆偉的地盤,說不定那個陰影角落裡就躲藏著護衛密諜之類的,還是不要表露的太過明顯才好。

因此,謝老八陰鬱的表情僅是顯露一剎那,立刻又變回了滿臉的笑容。

只不過瞎了一隻眼睛的緣故,無論怎麼笑,看起來都很嚇人。

拄著柺杖朝外走去,迎面卻是走來三人。

當先一人謝老八認識,是駱恆偉的心腹打手之一李威。

“哎呦!真是稀客啊,那陣風把八爺吹到這來了。”

別看李威在酒樓裡威風八面不可一世,可在謝老八面前,也只有點頭哈腰的份。

謝老八是曹清然的救命恩人,中軍衛百戶,西鳳關軍牢的典獄長。

李威是什麼身份,說好聽點是駱恆偉的心腹,其實就是一個身手還算不錯的打手。

二人之間的身份地位肯本不可同日而語。

謝老八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見李威三人側過身子讓出路來,正要邁步呢,目光卻是無意間瞟到了被拖行的已經不成人樣的沈軒。

沈軒雖然此刻面目全非,但謝老八的眼睛毒啊,僅是一眼,心中就已確定這必是沈大人無疑。

好在謝老八心思深沉、演技出神入化,並沒有什麼渾身一震、驚撥出聲一類破綻明顯的舉動。目光僅是在沈軒身上掃了一眼,便十分自然的轉向前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