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目光轉向陳柔。

顧潛鼻子裡吸了一口氣,往陳柔那邊挪了挪,提高聲音說道:“大哥,你看看清楚,這姑娘年方二八多兩歲,像是能…有奶水的樣子嗎?”

陳柔一陣羞憤,抓過桌上的知白便抵住顧潛的腰間。

顧潛握住劍尖,讓她捅不進去,會回頭來打著哈哈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門外男人見次狀況,神色黯然,道了聲叨擾便抱著女兒走回雨裡,去了對面的一家旅店。

樓上的兩個男人聽到響動也下來了。

王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找老闆灌滿了酒囊。

秦飛則跟了上去。

那男人抱著女兒在對面旅店找了個肥胖婦人借了奶水,在婦人手心放下一枚銅錢。

秦飛在一旁看著。

當男人再次走進雨幕之中的時候,秦飛叫住了他。

“這位大哥,你…有錢住客棧嗎?”

男人搖了搖頭,“一個月工錢不過五兩銀子,都換成了銅錢,現在也沒剩下幾個了,不過,我有住所。”

“不嫌棄的話到我們那家客棧去住吧,這雨下的,回家也來不及了,孩子在雨裡淋著,容易發燒。”秦飛說,隨後又補充道:“住客棧的錢,算你借我的。”

青年人盯著秦飛看了好一會兒,隨後緊緊握住他的手,彷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的嘴唇開始顫抖,他的眼眶開始紅潤,最終只是低低說了一句:“謝謝。”

就這樣,一個身形瘦高的青年,抱著不過六七個月的女兒,走到了顧潛一行人中間。

秦飛給他和女兒單獨訂了一間房,又讓老闆生了火,幾人坐在爐火邊洽談。

談起男人的名字,他說:“嚴森。女兒名字沒想好。”

談起男人的來歷,他說:“老家在東北,臨近大淵,一路南下來到這,要去京城。”

談起男人的經歷,他只是說:“故事很長,一時半會兒,講不完。”

幾人便不再問,顧潛扶著有些發燒的陳柔上去睡了,後者則用知白隔著二人的距離。

這位叫嚴森的年輕父親顯露出不同於年齡的滄桑。

他懷裡的女兒也讓人疑惑她的母親是誰,和嚴森有怎樣的一番故事。

嚴森在這一晚喝了三碗酒,流了半宿的淚。

王七盯著火堆,不喝酒,不做聲,他的刀終於放了下來。

秦飛沒有喝酒,久久坐著。

顧潛也陪著坐著,他已經脫下了鎮鬼司的黑紅色制服,嚴森每流一次淚他就喝一碗酒,他記不得喝了幾碗酒。

他很清醒,沒有醉倒,一直醒到天亮。

如果他睡了的話,他今晚就會做夢,因為黑影一般的邪崇已經盤踞在客棧外。

可是他沒有。

嚴森的故事,的確很長。

那是一個關於籠外的自由的雨燕和籠中金絲雀的故事,註定是一個悲劇。

可是這悲劇,卻格外令人動容。

大約五更的時候,顧潛突然聽到樓上一陣輕微的響動,隨後是窗戶開合的聲音。

他心裡覺得不對,上樓去看。

只見陳柔的房間空無一人,只有陰風吹起的白色窗簾在緩緩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