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殿的二樓,隱在窗欞之後的小太監,半眯著眼看著那侍衛漸漸消失在雨中的身影,面上神色陰晴未定。

今日一大早,他像以往那般來侍奉安林起床,可卻未見到安林的影子。

本以為安林今日是又起的早了些,平日裡安林若是起的早便會到二樓書房待著。

可今日,他轉遍了整個青木殿,也未曾尋見安林的影子,可見他是真的有什麼急事出門去了。

眼下這侍衛光明正大的轉到後院去,連青木殿的主殿都未曾進來,顯然是也知道安林不在。

小太監回首看了看靜默地掛在書房四周的畫軸,眼神落到靠窗的一張畫上,略微凝了凝。

那畫軸乍一看倒是與其他畫沒什麼不同。

只是下襬的玉軸上十分輕微的被磕去了一塊。

他的腳步情不自禁地往那幅畫處移了移,步伐間無意識地變得輕緩,可當他身形移至書房中央時,步子卻終究還是頓住了。

此時剛剛從殿前經過轉到後院的侍衛,又匆匆轉了回來。

而此時的侍衛明顯比方才的步子輕快了許多,雨水彙集在地面上,被侍衛矯健的步伐踏的叭叭作響。

這些響聲,像是突然把小太監驚醒了一般,他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牆邊的畫軸,終究轉身離開了書房。

樓下的侍衛已然走遠,小太監也不知去了哪裡。

可書房中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小太監鞋襪踏過的地方,卻像隱隱退去了水漬,顯得格外詭異。

後院之中,書雨公主看著手中剛得來的琉璃瓶,正呆呆的出神。

那瓶中只有一隻蠱,卻十分活躍。

那蠱渾身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可卻並不搶眼,是那種十分清淡的藍,帶著微微的肉白色。

就像是一顆極小的白色珍珠,被誰偶然沾染上了一滴藍色的液體一般。

它很美,可書雨公主卻也知道,它很毒。

一旦碰了它,就再無回頭之路。

然而她這一生,都守在青木殿裡,守著一個永遠等不到的人。

甚至,隨著她的長大,還時時刻刻有離開青木殿,離開她的守候的威脅。

她不願,也不想。

書雨公主原本略顯稚嫩的面上,因為手中的琉璃瓶,沉寂了很多。

她緊緊地握著那顆小小的,尚且帶著外面的雨水和侍衛點點滴滴體溫的小瓶,輕輕嗤笑了一聲。

“安林還在書房嗎?”

書雨公主踏進青木殿,看著那一如既往的昏暗,忍不住撇了撇嘴。

平日裡,安林若是不在廳中,那定是會在書房的。

可書雨公主的話剛一問完,就聽門邊的侍衛答道:“回公主,大監現下不在殿中。”

“不在?”書雨公主雖略有些驚訝,她皺眉看了看院外淅淅瀝瀝的雨,收起手中的油紙傘,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定是朝中又有了什麼事。

她那個父皇什麼都不管,只能是安林去處理了。

沒有見到安林,書雨公主心中略有些失落,可這對她來說,也未嘗不是一段可以安然精心的時光。

書雨把油紙傘放在一旁,沿著木質的樓梯,緩緩拾階而上。

青木殿的每個地方,她都可以自由出入。

可安林的書房,她卻從不願意涉足。

平日裡若是遇上安林在書房作畫,她寧願多等幾個時辰,也不願到書房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