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世之下,又哪有真正的安樂歡歌。

這喬生明顯是被生活所迫,無奈為之。

喬秉淵看著眼前的小男孩,面上立時沉痛不已,手中的劍也不自覺的鬆了下來。

“你的家人在哪裡?”蘇九娘終於鬆開懷中的蜂腰,搶先於喬秉淵問道。

幾個人隨著喬生出了城,行至山野偏僻處,終見到了一處破落的村莊。

這村子雖就在名都外,但卻與名都內的繁鬧截然不同,整個村子寂寥無聲,犬吠雞鳴皆不可聞,甚至隱約散發著一股臭味。

斷壁殘垣處,三三兩兩的人靠在牆邊,但都瘦骨嶙峋,與喬生無異。

“嗯?”身後的小青捂著口鼻,卻忍不住驚疑道:“那個小孩子竟然在...吃肉?”

也不怪小青驚訝,這種環境條件,一看便是吃不飽穿不暖的宿命,竟還有人能吃上肉,著實是不同尋常。

蘇九娘雖不語,但心中卻已經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一邊的喬秉淵此時的臉色,也已好不到哪裡去。

待到三人隨著喬生到了一處茅屋,目之所及,卻是一片極其殘忍的景象。

一個瘦弱的婦人歪躺在屋內唯一一張稻草鋪就的床上,雙腿盡是鮮血,隱隱間露著森森白骨,而旁邊的小女孩手中仍捧著一塊熟肉,戀戀不捨的舔舐著。

這女子哪是病死,明明是沒了盼頭,把自己的肉割下來分給了孩子吃,失血過多,這才堅持不下去的。

小青看到此景,再想到她剛才看到村裡另一個吃肉的孩子,頓時忍不住衝出門,嘔吐了起來。

“這村子裡,總是隱約有一股臭味,但又不重,想來即使是人死了也是很少能等到腐爛的。”

因為都被吃掉了,根本就等不到腐爛。

蘇九娘往那小女孩的面前又踱了兩步,彎下腰來,撫住了她的臉。

小女孩的眼中盡是空洞,小小的年紀早已沒了童真。

一如曾經的蘇九娘,剛遇到主子時的模樣。

“娘!”

喬生本就沒有多少力氣,哭聲也十分嘶啞,但儘管他哭盡淚水,那稻草床上的女子也不會再有回應。

蘇九娘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她順手拿起旁邊破桌子上的一本殘書,輕嘆了口氣。

“這個條件下,竟還不忘讓孩子識文斷字,過這一生,真是為難她了。 ”

始終站在門口的喬秉淵,看著屋內的一些,臉色沉悶,不願多言,眼中卻如有雷鳴,顯然他從進村子開始,就早已猜到這結局。

直到三人離開破屋,喬秉淵的臉色仍舊鐵青。

蘇九娘見喬秉淵沒多少興致,也沒有了再回仙雲閣的打算。

此地已是名都城外,三人行了不久,便聽終於緩過來的小青,一改之前的沉悶,歡聲道。

“夫人你看,前面山上好大一片桃林啊!”

說罷,小青卻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那,這附近山上有吃的,村裡的那些人怎麼不去那山上找吃的啊?”

“那是靈巖寺,最近的一處皇室寺廟,平民百姓去上香祈福,尚不敢久留,哪敢去那裡搗亂。”

喬秉淵的聲音非常沉悶,但終究散開了些陰霾,“走吧,桃花開的正豔,既到了此地,便過去看看吧。”

身側的喬秉淵長身玉立,蘇九孃的笑雖如往常一般有著不達眼底的薄涼,但眉目中卻又悄然帶著一些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