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三仙噗嗤一下笑了,拍著隨風的腦袋:“小丫頭,你那小嘴怎麼這麼甜呢?還有你!”指著剛剛恢復成人形的半面道:“死小子,怎麼不叫爺爺?”

半面愣了一下,靦腆的湊了過去,結結巴巴的叫了一聲:“爺爺!”

“嗯!”地三仙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孫女、孫女婿,老夫收了!”

二人無言,面面相覷,隨風略顯窘態,半面的臉上也泛起了難得的羞澀,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地三仙笑容可掬,幾百年了,自己終於有了一對像樣的親人。他樂滋滋的對風面二人道:“以後不許在老夫面前提離開的事,好好的在裡這修煉,知道了麼?”頓了一會兒,又道:“此陣的修煉心法極其簡單,只有兩個字......”

“爺爺,可是吞噬二字!”半面問。

“孺子可教。在這種惡劣的條件裡,唯一的修煉方法只能是弱肉強食,你只有不斷的吞噬才能讓自己變得強大!”

隨風聽後大驚失色,多麼殘忍的生存方式,如此一來又與山野猛獸有什麼區別,也難怪這位三仙爺爺的脾氣會如此古怪,終日守在這樣昏天黑地、豺狼虎豹的世界裡不把他逼瘋已經是萬幸了。樹妖不由自主的心疼地三仙,道:“三仙爺爺,您守在這裡這麼多年十分艱難!隨風真心的敬佩。”

地三仙冷笑了一下:“哼!有什麼可敬佩的,若不是當年犯錯受罰於此,誰又會願意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爺爺,您就沒有想過要離開麼?”這一問簡直如炸雷般,震的地三仙腦中嗡嗡直響,整個人都僵住了。

隨風自己也傻眼了,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簡直是腦袋進水了。可惜說出的話就如潑出的水一般,收也收不回來。眼看著地三仙的眉頭緊鎖,怒意頓生,甚至周身的靈光都變了顏色,卻又被一聲溫柔的爺爺給緩和了下來。

地三仙的神情有些絕望,不由的一個趔趄,緩緩道:“傻孩子,一言難盡啊!”

三人頓時都沉默了。地三仙只覺場面尷尬之極,想要離開未免又讓人覺得他太過小氣,隨風心裡暗暗後怕,而半面則時時注意著她,怕她一不留神又冒出些石破驚天的話來。

就在這時,忽聽後方“烽煙”又起,必是起了什麼紛爭,地三仙搖了搖扇子有些無奈,不過也正好藉此擺脫了沉默帶來的窘態。地三仙道:“那個……這裡是虛幻之地,比你們想像的要大許多,時常紛爭四起,蠻荒無比,也不會講什麼道義,我不在時,你們二人要注意安全,能吞噬就吞噬,能抵擋則抵擋,切記千萬別讓自己吃虧。爺爺去平亂了!”說完,他一溜煙的消失了。

二人瞠目結舌,莫名的意識到自己在噬靈陣裡就是那群豺狼虎豹的獵物啊!也的確,半面與隨風周身散發著幽白的靈光太過惹眼,地三仙前腳剛走,後腳就湊上來幾隻妖獸,悄悄的藏匿在昏暗的地方,像惡狼一樣準備時刻伏擊著獵物。

隨風哆哆嗦嗦的向四周看去,一隻,兩隻,三隻……,越數越多,莫非又是群起攻之?她下意識地想去拉著半面,竟發覺半面早已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且聽半面在耳邊輕聲道:“別怕!躲到我後面去。”

突然,一隻妖獸冷不防的撲了過來向隨風的手臂咬上一口,接著四五隻妖獸相繼撲了上來,差點將小樹妖給分食了。

眼見情形不好,半面施展渾身解數,硬是把隨風從惡妖群裡搶了回來。然而隨風並不感到疼痛,也沒有流血,只是覺得自己越發虛無縹緲。在半面的眼裡,隨風本就一團虛影的身體變的更加透明。

“小風,小風!”半面驚叫了一下,看著她那似有似無的虛影好像要散了一般,登時惶恐不已。本來還想趁機吞噬幾隻妖靈,藉此曾長一些法力,現下也不敢再做非分之想,便攜著隨風向空中飛去。

突破重圍,二人倉皇而逃,穿梭在黑暗腐朽的只剩下枯木的密林裡,放眼望去林間閃爍著藍綠的熒火,詭異又美麗。

半面的周身翻滾著灰黑色的戾氣,或許是吞噬了妖靈的緣故,他身上的戾氣愈發濃厚了許多,剛好能遮住隨風發光的身影。半面帶著隨風疾馳飛快,身法也較之先前快了些許,與那群妖物兜了幾個圈子之後,終於擺脫了追趕。

二人隱匿在黑漆漆的夾縫之中,加之半面一身灰黑騰騰的戾氣隔開了所有妖魔的視線,在眾妖魔都退散之後,半面驚異的發現,他身邊透明兮兮的小樹妖已脆弱的經不起任何碰撞,似乎一陣風都能將她吹沒了。

“小風!”半面眉頭緊鎖,直勾勾盯著如煙如霧的隨風。

“我沒事!別擔心,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她明明虛弱到意識不清,卻還是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安慰半面。

半面心亂如麻,害怕的不行。見隨風身體軟弱虛無的像團飛絮,幾乎連半面都觸碰不到了,惟有那精緻的五官還算真實,於是半面終於鼓起勇氣,向她毫無血色的唇上吻去。一股涼涼的又柔和的力量順著半面冰冷的唇湧進了小樹妖虛無的身體……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與隨風拜堂成婚的那一晚,那時他是多麼的想觸到她若丹的唇。原來不知不覺中,半面早已情根深種,只為這妖,哪怕萬劫不復,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