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杋洛腦中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良久才緩過神來,甚至連自己說些什麼都記不大清了,只知道自己的話過於偏激不合時宜。杋洛後悔不已,手心都滲出了冷汗,這時他才想得明白,能救他的只有隨風和半面,縱然自己怕他們怨他們卻始終離不開他們。

當時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呢?說的那麼絕情,隨風會不會再也不來了?曾經隨風對他的好竟全然被拋在腦後,只記得隨風那時凶神惡煞的模樣了,可他對隨風明明是有情意的。

杋洛一拳杵在了牆上,砸的牆面轟轟直響,時不時的震下些碎渣塵土,手上的骨節滲出血來。他腦袋裡只飛轉著一個念頭:“隨風,對不起,你回來吧!”

寒夜冗長,孤夜難眠,狂躁之後,杋洛感到虛脫無力。他將自己所有的憤恨全都撒在了那妖身上,或許是情非得已,但不經意的氣話卻往往傷人最深。

世人大多是這樣的吧!對陌生人往往有所顧及,對親近人反倒無所顧忌,越是愛他的人越容易被他傷到絕望!

心碎無聲,隨著夜風悄然而逝,但心碎留痕,像刀子一樣戳得那妖傷痕累累。

半面帶著隨風來到了一片林子。

“隨風~”那妖似乎聽不見。

小樹妖蜷縮著,像一隻受了驚的刺蝟,魔氣四溢,周身的光暈泛起灼熱,帶著濃重的殺氣,臉上的花紋飛漲直至蔓延到了另一側完好的臉頰上。

“都是我的錯?”隨風已惶惶失去了自制。“是呀!可不都是我的錯?若不是因為現了形,怎麼會害他到了這種地步?”

數不盡的內疚感正在將她吞噬,腦中似乎有另外一個自己在責怪著她:“趙杋洛本應當成為一代明君,若他不能繼位,到時天下大亂,隨風,你便是罪魁禍首…….”

隨風終於忍不住大喝了一聲,鬼魅可怖的妖魔相隨之而生。

“小風……”

此時她什麼都聽不進去,身上的魔氣攪動著四周狂風炫舞,捲起地上的砂石塵土、殘枝敗葉,將她嚴嚴實實的裹在了其中,林中鳥獸亂飛,驚得四下逃竄,仿若山洪肆虐,勢不可當。

半面慌忙化形,身體漲大一圈,力氣也隨之高漲,猛得衝進了那個飛沙走石的龍捲風裡。

一時間,林子裡鬼哭狼嚎,哀鳴不絕,陰森恐怖至極。

“隨風,你別這樣,清醒一些,那不是你的錯,真的……”可惜她根本聽不進去。

規勸無果,半面殘心一熱,緊緊摟住隨風向著她殷紅的唇上吻去。

一股幽寒之氣順著他冰涼的唇湧了過來,隨風被他凍得哆嗦了一下,翻然掙扎卻被他那碩大的身軀給禁錮的動彈不得,那寒氣如冷水一般,綿綿不斷的澆浸著她的心魔之火。

記得上次吻時,她還是一縷縹緲的魂,而今吻到她真實的唇,嬌香溫軟,氣若幽蘭,情悅其淑美,心振盪而不怡。強烈的愛猶如決堤的洪流亦如無法熄滅的大火,在半面的心裡一旦開始便永無止息。

無論你是妖還是魔,都讓我一直陪著你;無論你愛上多少人,都不要丟下我,我再也不想被遺棄了.....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數不清的夜,他都在小心翼翼的守候著,那是從來無處表白的,生而不得,死又不敢奢望,只能深深隱藏的真心情意……

二人的氣息此消彼長,半面的寒氣漸漸的佔了上風,二人的面目也慢慢的恢復成人樣。他就一直抱著她,那懷抱雖然冰冷,卻如春風送暖,化雪融冰。

一切歸於平靜,耳邊只有夜鶯偶爾的鳴叫之聲。冰涼的唇依舊印在她唇上,氣息幽冷。隨風睜開雙眼,看見那清秀的半張臉,稜角分明,神色安詳,修長的雙目還未睜開,他沒有呼吸,靜靜的躺在自己的身下,像一尊精緻的雕像,只是衣衫有些不整。

自己與他竟然如此的親近,恍惚了一陣,隨風雙頰一熱泛起了紅暈,悄悄的起身挪開了。

“你醒了?我……”感到身上異動,半面急忙坐起,縮到一邊。佔了姑娘家的便宜,向來正人君子的半面羞澀難當,慌張不已,就像是犯了錯不知要如何彌補的小孩兒。

隨風羞怯,心想莫不是方才在神思混亂的時候對他做了些冒犯的事?小樹妖能感覺到半面的忸怩不安。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封魔井裡的那次是為了救命,而這次又算作什麼?

方才這般親密,若不做些什麼,恐怕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了。小樹妖不想失去他,或許那妖從未想過自己根本就離不開他。而此刻,那小妖精必須要好好的想一想,而且要快,否則接下來該如何相處呢?

“我……會對你負責的!”

“什麼?我……”半面感覺耳邊嗡嗡作響,天地都突然旋轉起來!原來她心裡有我?半面鬼感到自己在一場無限美好的夢裡。

但是好話不說二遍,而且這又是隨風發自肺腑之言,一向矜持慣了的隨風,也難得她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隨風瞭解半面,也不指望他回覆什麼,只幽幽道:“方才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弄傷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