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和其他老僕嬤嬤們如往常一樣早早歇息了。半面心情大好,聽說程妃在百官面前醜態百出,像個潑婦一般,可謂十分解恨!時下閒來無事,便到隨風門前,想帶她一起去看看程妃那失落的模樣。

輕釦房門,無人應曉,他化做一團青煙飄進屋內。原來樹妖已經睡下了,睡地好熟,連敲門聲也沒有聽見。自入宮以來她精神繃緊緊地,為了杋洛和軒嫄日日用盡心力,擔驚受怕,神疲力倦,哪裡還能睡得好覺?今日如釋重負,總算可以好好的大睡一場了!嗚呼!美哉!迷迷濛濛之中,彷彿半面就在身旁,倏然多了一份安穩,可是隱隱約約地卻聽見有人呼喚的聲音,“隨風,隨風……”

那人是誰?夢中迷霧茫茫,只能看見一個影子,好似一個女子,聲音縹緲悠遠,說不出的詭異!卻又似曾相識,聽得直讓人陰森發冷,感覺自已的精元都要被那聲音吸去了,隨風有些害怕,本能的向後退卻,突然腳下一滑好似墜入深淵。不禁“啊!”地一聲從夢中驚醒。

“別怕,我在!”

隨風迷迷惑惑,若有所失,好一陣子才醒過神來,,,方見那鬼就坐在自已身邊,“半面,你來了?”

“你夢見什麼了?”半面問。

“好似有一個女子在叫我的名字!那聲音很熟悉,可是卻看不清她的模樣。沒事啦,只是一個夢而已!”

半面微微皺眉,略有擔憂,似乎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又說不出來,“睡吧!我在這裡陪你!就好像多年前在浮黛山上那樣,安靜得守著直到天亮。”

那怎麼行呢?從前她不通世俗,也不懂得避嫌。但現今入世甚久,耳濡目染也明白了許多,所以隨風自覺有些不妥,這是民間,不能像在浮黛山上那麼隨意了。而且自已與杋洛兩情相悅,怎麼能讓別的男子守在身旁?思來想去再也沒了睏意,“我,不困了!今晚月色甚好,不如咱們出去走走?”

半面道:“我正想去看看程妃呢?聽說她今日在群臣面前醜態百出,現在說不定什麼樣子。哼!好一個惡毒潑婦,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樹妖高興道:“行!咱們這就去瞧瞧。”

黑夜之中,兩人飄飄忽忽來到程妃窗前,只聽屋內噼裡啪啦地各樣器具摔地直響,接著便是一陣哭爹喊娘。二人聽著十分解氣,便戳破窗紙向內張望起來,那程妃坐在地上哭得直拍大腿,時不時地對著眾多侍從癲狂怒罵。此時,太監宮人們哪裡還敢應聲,各個束手束腳,耷拉著腦袋,連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如此埋天怨地好一陣子,忽又想起什麼事來,徑直進了寢室便沒了聲息。

隨風二人一時納悶,便跟著向寢室尋去,再戳一小洞向內張望,寢室內竟沒有人在,時下便覺蹊蹺,明明看著她進了寢室的,怎麼不見人影,莫非這寢室中有個暗室?

二人盯了許久,也不見程妃的影子。合計她不過是個凡人,又能使出多大能耐?若是她寢宮內果真有暗室,那日後有機會必要進去檢視一翻,現下覺得無聊,便一溜煙飛走了。

兩人駐足,來到一處房頂之上。入宮這麼久,終日殫精竭慮,從未認真欣賞過皇宮的華美,此刻閒來無事又沒了睏意不由坐了下來俯瞰著碩大的宮城,宮闈林立,富麗幽深,一眼看不到盡頭。二人隨意眺望,目光瞥向某處,正著一位妃嬪在玩鬥一隻小狗,大概是長夜寂寂,無法入眠吧!隨風看著那景象竟不知不覺陷入深思之中,忽想起方才的夢,亦真亦幻,說不定是有事要發生?

半面見她呆望著那妃嬪,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玩笑般說道:“隨風呀,隨風!你的心思怎麼就如這隻小狗,心裡一但認定了那人,便要一直相隨,如此說來,我才應是你認定的那個人呀!你的名字還是我起的呢!”

隨風回過神,微微笑著,娥眉輕挑,打趣道:“若是這樣,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你是不是應該生死相隨呢?”

半面一時啞然,心中狂喜,片刻道:“自從遇見了你,我便認定我就是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就一直陪著你,做你想做的事,誓死相隨!”

隨風倏然被他感動的熱淚盈眶,曾經的半面又回來了,難不成從前鬼迷心竅了!只是聽著這話怎麼這麼肉麻呢?一改往日的深沉冷逸,反而油嘴滑舌了?不禁笑道:“好呀!這回說定了,以後再也不許與我絕交!”

隨風輕拍半面的頭,依偎在他的身旁,好像一隻乖乖的小寵。大概她只當他是個閨中密友了吧?那日婚事被拒,誰還敢對這鬼有非分之想?樹妖身邊的男子總共就這麼兩個,既然鬼不願意自然會轉向那俊雅的凡家少年郎了。

自杋洛被封為太子之後,慈慶宮內的吃穿用度自然比以前好多了,於是杋洛便對東宮眾人一一封賞,以表多年來的患難之情,宮內老小人人喜笑顏開,唯獨對半面卻不知該賞些什麼?

杋洛對半面一向崇敬,此次能榮升太子,半面勞苦功高,所以杋洛對這位先生格外用心,還特意去詢問一翻,以表誠意。可半面自謂一屆厲鬼,尋常錢物對他而言幾乎無用,半面心裡本另有打算,又於羞張口,只得推辭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