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妖大口倒著粗氣,好一陣子才緩和下來。倒也十分幸慶自已躲過了一劫,這會兒出了古松,獨自收拾地上的殘枝敗葉。

小妖涉世不深,對情愛之事一知半解卻不知怎的莫名為這兩尊大神感到惋惜,情不自禁的希望他倆能在一起。不過自已到底是局外者,人家的事情與她有何相干?琢磨該怎樣療傷才是正事,眼下無緣無故的被打成了重傷,至少留了一口氣兒也算不幸中的萬幸,沒辦法只能自認倒黴了。她全身又麻又痛,胸口之處幾乎痛的無法喘氣兒,可憐身單力薄也只能哀嘆自已時運不濟了。

小妖身體發虛,睡意接踵而至,她一向懶散,睡期長短素來依自已性情而定,不知睡了多久,待睜開朦朧地雙眼已是日照三竿,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就前來祈願了。她坐在古樹中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人群,照比先前至多不少,男女老少仨幫倆夥地跪著,有的手裡拿著雞,有的捧著水果或者是餑餑,看的小樹妖好生感動。

男女老少們跪在地上,每家都準備了一個小酒盅,裡面倒上酒,上面用紅布蓋著,嘴裡還不停祈求著。因為人太多了,聲音嘈雜說些什麼卻聽不清楚,這時村長走上前來,大聲道:“村民們!這古樹的本是一株蒼松,其葉終年不黃不落,而今樹葉泛黃、葉落大半,定是神明有恙,今天大家可得好生供奉呀!順便也祈求我們村風調雨順,大家平平安安!”

老少百姓呼呼啦啦都跟著那村長扣拜起來。 小妖感動的淚含眼圈,自打她能記事起就一直生長在這古樹裡,若不是村民們年復一年的照顧和陪護,她哪能學會了說話,哪能體會到人事真情?否則也不過是一隻山野又不開化傻妖罷了,與林間禽獸差不了多少。

小妖感動不已,村民如此愛她敬她又供奉她,自己總覺受之有愧。

以前她也只是將元氣化作水滴或者是將松針的精華吸出做成藥粒隔空傳物送進了每個小灑盅裡。村民們服用之後,有病治病,無病則強身健體。而今,面對鄉親父老這般虔誠如祭自己祖先一樣,她竟覺無以回報。想之又想,除了自已的精血再無半點可以回饋村民的,便使出大半力氣將精血吸出化作一粒粒紅色的小藥丸送進地上的酒盅裡。

隨後整株古樹青光大勝,驚得村民們連連稱奇。有些村民見狀開啟酒盅,看見裡面紅色小丸,興高采烈大聲呼道:“神明顯靈了,神明顯靈了。”

一時間老老少少又歡騰起來,接連跪拜。

這回浮黛樹仙的名號可算是打響,幾個月的功夫,一傳十,十傳百,這坐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從此聲名大振,臨近的地方有不少人也慕名而來。

不過那次古樹顯靈之後,好像再也沒有什麼神奇之事發生,只因這樹內小妖耗損精血太多加之身有舊傷,體力不支更加虛弱,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若說調息養傷,沒有比睡覺更好的法子,可這一睡也不知多久才是個頭兒,太陽照常東昇西落,村民們照常求著拜著,山間人流依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也不知那是何月又何日,太陽早就落了山,暮色沉沉,月黑風高,山上祈願的人早已退去,唯有一婦人的哭聲音嗚嗚咽咽的,在夜深人靜的古樹下格外的突兀。

“浮黛神明在上,民女汪氏與我兒杋洛、小女軒嫄此次離宮能平安躲過追殺堵截,尋覓一偏遠荒村了平平淡淡了此一生。再三拜上!”她跪在樹前不住扣拜直至額頭扣的鮮血淋漓。一旁小兒都有些怕了,連忙扯住她衣袖說道:“母妃!別磕了,頭都磕破了。軒嫄她頭熱的好歷害,洛兒好怕呀!母妃,母妃……”

“洛兒莫怕!”她一邊摟著他,一邊撫摸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眼淚撲簌簌地流個不停。

深更半夜的,誰的聲音這麼吵?樹妖睜開惺忪睡眼,但見有母子二人坐在小女孩身邊相擁而泣。那位婦人膚致潔白,面目端好,雖額眉緊蹙面帶愁容卻難掩其丰神綽約。她身邊的男孩約八九歲模樣,始齔之年生得龍資鳳表,岐嶷非凡。而那個小女孩約四五歲模樣,雙目緊閉,面頰發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三人風塵僕僕已是疲憊不堪。小樹妖看著心中不忍,一股憐意由然而生,且看那小女孩病勢兇險,當下若不為她診治恐怕就有性命之憂了。

小妖在古樹中急地團團轉,想要就此現身於人前又有點羞怯,也不知它是怕人還是怕自已嚇到人。尋思良久,就揮了揮手將祭案上的瓜果、餑餑等飛到她們面前。

“母妃,母妃,你快看呀!神明顯靈了!”那婦人連忙捂住男孩的嘴,道:“杋洛,以後記住了,在外面叫孃親!”婦人端起一杯清水喂小女孩服下,之後趕緊跪在樹前拜了三拜。

“哦!”那小兒應了一聲。他太餓了,看見食物就在眼前急忙抓起個餑餑狼吞虎嚥起來,大概是吃的太撐了,沒過多久竟捂著肚子大叫起來!“孃親,肚子好疼!好疼!”

婦人大驚失色,看著自已的兒子在地上痛地直打滾直至暈過去,一時慌了神竟束手無策,她一面看著兒子一面又看看女兒,急地她號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