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得聞明允這一篇《登銅雀臺歌》,死而無憾矣!”

待最後一個人,即年紀最幼的陸漳也終於結束了體悟,睜開了眼睛,陳胄不由得第一個開口,卻是語帶悲涼,感慨極深。

偏偏這個時候,大家幾乎都還沉浸在這首五星雄詩的意境所帶來的震撼與衝擊之中,對於陳胄的這番話,全都不假思索地便緩緩點頭。

一首五星之詩的「初讀」,所帶給與聞者的心境、情緒的衝擊,所攜帶並饋贈給每一個與聞者的海量「文氣」,都足以讓一個最冷靜的人,為之大驚失色。

這便是世間詩人之大。

郭芬嘆了口氣,也是感慨得情真意切,“世人都說,西唐國杜建杜老先生身邊從者如雲,其雖至今白身,西唐士林卻以布衣卿相許之,便西唐國主見之,亦要降階相迎,稱為‘老先生’,而那些曾經有幸與聞其三大五星名篇「初讀」之人,莫不一生追隨,奉先生為聖。”

“上溯千年至屈子,其投汨羅江也,數十百人從之縱身一躍!白馬曹子建,雖一生鬱郁不得志,身邊卻自始至終從者如雲,縱囚於陳思,身旁從者,卻不乏大仙大能,至死追隨之,使得其兄曹丕,終不敢加害。”

“而陶子一生,更不待言,南山之下,從之結廬而居者,幾成大埠。及至身故至今,世間仍不乏門外植五株柳者……僕過去讀書不深,難得其解。”

“今日得聞明允這一篇《登銅雀臺歌》,方知詩之大,乃包天地、括宇宙、縱今古於章句!至此,方才忽然明白,為何那麼多的一時大仙,誓死也要追隨屈子、追隨陳思王、追隨五柳先生……”

說著說著,他不由得滿臉感慨。

而這一時刻,蔡瑛被他言語觸動,忽然就又想起了剛才的體悟,竟是不知不覺間就又微紅了眼眶——此時堂內眾人,也大多一臉感慨。

即便是之前曾經與聞過《小池》這等四星之詩的「初讀」的人,比如嚴駿、裴易等,也被方才這首五星之詩《登銅雀臺歌》所帶來的意境與情懷的衝擊,給完全的震撼了,此時看向自己舊日同窗好友陸洵的目光,也是不由得少了許多平視,而多了幾許崇敬與濡慕。

如鄭飛、趙宣、趙壯等人,本就是人生第一次參與「初讀」會,只經過了一首三星之詩的鋪墊,就直面瞭如此震撼人心的一首五星之詩的「初讀」,其震撼之態,其崇敬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這個時候,對於郭芬的感慨,陳胄也隨之深深點頭,表示深刻認同,然後,他主動起身,道:“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吾等今日聞道矣!請陸先生受我等一拜!”說話間,他率先大禮參拜下去,眾人也都跟著起身,認真地用這世間最高的禮節,畢恭畢敬地隨之參拜。

蔡瑛猶豫片刻,竟放棄了女子斂衽之禮,學著眾多男子一般,大禮參拜。

於女子而言,這一禮,一生本該只用兩次。

出嫁時拜別父母,婚禮次日拜見公婆。

陸洵面帶平靜的笑容,端坐在椅子上,卻是什麼都沒說,亦不阻止,坦然地受下了眾人的這一拜。

等眾人起身,紛紛入座,他才又笑了笑,說:“那……繼續吧?”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

繼續?

還繼續?

這個時候,陸洵忽然緩緩站起身來,平靜地開口道:“我知之,今日之事如果傳揚出去,不免驚駭世間。但我自強之心,我欲諸位迅速強大起來之心,刻不能等。而我相信,諸位聞我之詩,必能守今日之秘!”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卻在蔡瑛的帷帽上多停留了片刻,因為隔著帷帽,實在看不透這女子的心思,不過最終,他的目光還是很快滑走了。

“諸位,我能信諸位否?”

當下裴易第一個起身,拱手於天,“我裴易,此生定不會洩露今日之事!”

郭芬第二個緊跟著站起身來,“僕郭芬,定嚴守今日之事,縱雙親問及,亦絕不洩露一字一句!”

郭芳已經緊跟著站起來了,卻被自家巡檢司的總巡檢鄭飛鄭老總給搶了先,“僕鄭飛,此生願為先生門下牛馬走!必不洩今日之事!”

郭芬陳胄裴易都下意識地回頭看他。

蔡瑛也有點小小吃驚。

只不過她的表情都被遮在帷帽之內,旁人根本就看不見罷了。

鄭飛這句話一出口,甚至可以就此認定,他已經是陸洵的僕從了!

這個表態,可是非同一般的!

此時蔡瑛扭頭看,果然,就連陸洵臉上都是有些吃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