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去就去。

別的事情不好說,在搞文化這件事情上,目前陸洵在自己家裡,至少還享有著“沒有人比我更懂作詩”的地位。

於是他帶上陸二漳徑直出門,陸老爹又是擔心又是糾結,拉住裴易叮囑了幾句才放行——嚴駿和裴易自然都跟了上去。

可巧,行到半途時,竟遇上了郭芳郭仲德。

他帶了兩個隨從,一行三人都打馬甚急,看見陸洵之後又緊急勒馬,下了馬對著避讓道旁的陸洵就是深深施禮,起身後看了一眼陸漳,見他似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的樣子,道:“僕方驚聞令二弟之事,正要前往賠罪。令二弟在書院,僕亦在書院,照看不周,竟使令二弟遭遇此事,皆僕之過也!”

陸洵笑嘻嘻,拱手還禮,“兩個小孩子打架,他打輸了而已,若是連這等事都要怪到仲德兄身上,卻是何道理?無妨,無妨的……”

於是簡單交流,郭芳得知陸洵等人正是要往書院裡去,本來想勸說幾句,表示自己可以在書院內部擺平這件事,但聽說陸洵竟是要去寫詩去,就又頓時住了口,倒也別無旁話,棄了馬交由僕從牽著,他自同陸洵等人一道步行往書院去。

要不多時,已經到了書院門口。

話說,陸老爹或許不懂詩詞,但他對鄴城內部的勢力構成,還是很門兒清的。

這松山書院作為本地面向公眾招生的最高學府,的確是由曹氏等四大世家聯合興辦的,只不過後來越辦越大,其中不可避免加入了一定太守府的意志和影響。

太守府和四大世家,幾乎每年都要給書院捐款助學。

所以這家書院在鄴城的地位,是的確不低,絕不是隨便誰都敢來這裡搗亂撒野的。即便如郭芳,家財萬貫,進了松山書院之後頂天了也就是滿天撒錢、呼朋喚友罷了,卻並不敢在書院內有什麼過於放肆的舉動。

郭氏當然已經很強大了,甚至有些小事,硬抗曹氏都未必不敢,但面對四大世家加太守府一起的這份強力後臺,郭氏就不夠看了。

到了門前,那門子一看都是年輕學子,尤其其中還有他向來認識的郭芳,倒是絲毫都沒有要阻攔的意思——只是額外多看了陸洵一眼。

陸洵麼,他自然是認識的。

長得太過好看的副作用就是,基本上在哪裡待得時間稍微一長,就會被所有人都記住——此時那門子想的便是:此人不是已經退學了麼?

但他依然沒敢攔,只是跟郭芳打了個招呼。

於是,一行人直接就進了書院。

這書院佔地面積很大,進了裡面便是一排排的書舍,甚至右側還有一個大大的跨院,裡面是有宿舍的,提供給遠路的學子住宿用。

書院的中間部分,有一片相當寬闊的廣場,廣場直通北面,則是一片花園——擱到現代社會,這也絕對算是園林式大學了。

書院的一片梅林,就在那後面的花園裡。

廣場兩側,有多達十二面的照壁,對稱而立。

青磚碧瓦、雪白的牆,除此之外,並無裝飾,亦沒有尋常人家建築裡照壁上必有的各種吉祥圖案——但是,那不少的照壁上,卻都題寫了文字。

那都是松山書院邀請一時名士、大詩人、高官,過來親筆寫上去的。

別個不說,第一塊照壁上的第六首詩,就是天祐二年初夏,趙琦趙相公歸鄉之後,親自過來題寫上去的。那是他的一首代表作,一首三星之詩。

只可惜那個時候陸洵還沒入學,不曾親見。

十二面照壁,是五十多年前書院重建的時候建起來的,一直佇立到現在。

左邊前三面專請高官、大仙人留墨,右邊前三面專請兩千石以下的官員,也有仙人留墨,左面後三面專請名士、大詩人,右邊後三面則是留給從本書院走出去的老師和弟子們用的——必須得有所成就,而且還得有二星以上的詩作,才夠資格被書院邀請,過來留下墨寶。

這十二面照壁,在松山書院學生們中間,被稱作“寶牆”,書院方面則稱呼它們為“先賢牆”。

這裡留下的詩文和墨寶,實在乃是松山書院真正的底蘊之所在。

幾十年時間過去,年年都有保護和修復,使得文字不至於斑駁和脫落,但迄今為止,十二面牆加在一起,卻寫了不過五十來首詩文。

可見書院在邀請的時候標準之高。

尤其是右邊的後三面,因為這些年來書院始終都並沒有過太出色的弟子走出來,達不到書院方面邀請留墨的標準,因此第一面牆也只題了五首詩詞而已,只寫了一角,後面兩面牆還完全空白著呢!

原主在這裡學習和生活了長達五年之久,陸洵對這裡自然並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