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微微一笑,方才門前那一問一答似是耗盡了自己全身的氣力。如今只能盼著,衛家能效仿趙匡胤的陳橋之變,兵不血刃地改朝換代。

可惜,此世間的歷史長河中,並無那般仁厚智勇的君主。

靜姝與周氏枯坐到了天明,周氏勸道:“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好歹也想想腹中的孩子,怎會有你這般狠心的孃親。”

靜姝反唇相譏:“你都為人孃親了,說話怎麼還如此刻薄!”

此言一出,二人都怔住了,對視良久,噗嗤一笑。壓抑了一宿,誰的心中也不好受。

腳步聲由遠及近,二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了身,直直地看向門外。

許晏清就這般身披朝陽,出現在了門外,清輝耀目,眉目如畫,一如既往的雋永風華。

靜姝徑直走向他的面前,擔憂地問道:“可有受傷?”

許晏清面上帶著幾分綿苦,說道:“府中人皆無礙,聽說你一宿沒睡,隨我回去吧。”

靜姝上上下下地看了會,見他毫髮無損,又問道:“可有我父兄的訊息?”

許晏清微微一滯,俄而又道:“該是與我一般,回了侯府。”

正在安撫周氏的許晏明回頭看了看兄長,暗暗搖了搖頭。

靜姝聞言放下心來,璨然一笑:“總算可以安心了。”

回到新宅,靜姝終是沒忍住,揮退左右,問道:“宮中如何?”

許晏清略略思索,低聲說道:“那些流民中混雜著衛家軍士,提早進了京城,施南山與衛家軍裡應外合,在昨日退朝前,一舉控制了皇宮。”

“施家竟是衛家多年前放在京中的棋子。可笑,我與施南山相識多年,竟從未察覺。”

靜姝驟然想起舊事,即便沒有那榮氏進宮,衛景辰想來也能破天牢而出。終是兩個女子不自量力,多此一舉而已。

“若是沒有記錯,城中早有佈防,怎會無還手之力?”靜姝不解。

許晏清道出心中猜測:“只聽聞混在流民中的衛家軍早已控制了所有的佈防據點,想來駐軍圖已被衛家竊得。”

靜姝困惑:“父兄怎會如此疏忽?”

“衛家以天家扣留那榮氏棺柩為由,攻入京城,奉的是至孝的大義,痛斥太皇太后不顧萬民福祉,立孩童為帝,引來天譴民怨,百姓無以聊生。”許晏清繞開話題,“太皇太后今晨下旨,少帝退位讓賢,禪讓於賢能之人。”

簡單的幾句話,靜姝卻聽得驚心動魄:“衛國公確是奇人,有經天緯地之才能。”

許晏清抿唇,並未說出,衛司遠如今退居幕後,站立人前的乃是衛景辰,思慮周全,一言一行果決妥當,沒有半點的優柔寡斷。

想到出宮前,衛景辰看向自己的眼神,鋒利如刃,卻又隱隱透著哀悽之色,許晏清暗中握緊了拳頭。

“且先睡上半日,莫要傷了身子,想來這幾日都不會太平。”許晏清並未道出,一覺醒來,有些事自己怕是瞞不住了。

如今卸下了心頭重負,靜姝也覺睏乏,懶得沐浴,只摘了珠釵,拆散了髮髻,便躺下沉沉睡去,腹中這孩子總算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