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真真沒有想到,明月朗朗的端方君子竟被迫在自己面前這般行徑,輕笑出了聲。

許晏清聽見她的笑聲,驀然回首。那嫣然一笑,彷彿破雲而出的晨光,照亮了天地,他的天地。他釋然了,為了這傾城一笑,自己做些什麼,都值得。

許晏清微紅的耳尖和痴迷的眼神,落在靜姝眼中,他的窘迫和深情,卻烙在靜姝心中。

一時紅了眼,她何德何能,竟讓他付出良多。

靜姝生生忍下鼻尖的酸澀,褪了鞋襪,鑽進那大紅的錦被,除了中衣,扔在地上。

生於侯門,靜姝也知世家中皆有宮中的線人,更何況許家這等鐘鳴鼎食之家,一個疏忽大意,這盤棋便輸了。

許晏清會意,一般動作,只是始終背對靜姝,未褪貼身的褻衣。

半個時辰後,許晏清啞著嗓音喚人進屋收拾。

便是玲瓏和錦瑟進屋時,也被一室的旖旎唬了一跳,滿地隨意丟棄的衣物,凌亂不堪的床榻,慵懶饜足的世子爺,想起方才在門外聽見的動靜,不由擔憂地望向主子。

只可惜微露香肩的主子只留給她們一個背影,並未回頭。

杏雨和梨雲雖未曾抬頭,卻不動聲色地掃視一番,低頭默默收拾著地上衣物。

許晏清又開口道:“將水放下,外間有人守夜,你們都下去吧!”

玲瓏與錦瑟對視一眼,憂心忡忡地退出門外,主子已有了身孕,這般洞房不知可會傷了身子。

直到屋外沒了人影和聲響,許晏清沒敢看向靜姝,只抱起一床錦被,放下芙蓉帳,隔著帳簾說道:“我今夜在小塌上休息,你若有事,便喚我。”

靜姝只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言語,聽著外面收拾床榻的動靜,翻過身來,陷入了沉思。

帳外燭光忽明忽暗,靜姝心中時而愧疚時而憂慮,昏昏沉沉地半夢半醒著。

許晏清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意睡去,如今塵埃落定,自己終於可以安睡。

翌日,曦光照進暖帳,靜姝睜開了眼睛,驟然看見那陌生的芙蓉合歡帳,略略吃驚,才想起昨日種種。

聽見帳中動靜,許晏清輕聲喚道:“靜姝可是醒了?”

靜姝訝異:“世子還未出門?”

許晏清放下手中書卷,有些無奈:“這衾被尚在塌上。”

靜姝才想起這茬,慌忙穿好中衣,掀開了帳簾:“我日後著中衣睡下,世子醒來後將衾被放進來便是,莫要耽誤了你晨起習武。”

許晏清卻道:“無妨,這幾日休沐,不想擾了你休息。”

朱進如往日一般時辰,領著婢女在屋外等候,直到站得腰背僵直,才聽見屋內有了動靜,傳人進屋伺候。不免有些感慨,世子爺這些年來頭回破例晚起,真真是紅鸞帳,英雄冢。

轉頭又呸呸兩聲,自己胡想些什麼,自家爺可是高僧口中大有晚福的貴重之人。

國公府規矩嚴,下人們端著洗漱用具魚貫而入,卻無半點混亂。玲瓏和錦瑟憂心主子,一早也在外候著,見此陣仗,也只能耐著性子放緩了腳步。

抬眼瞅見床邊精神不濟、眼下發青的主子,玲瓏不由望向那罪魁禍首的許世子,明知主子有了身孕,還不知憐香惜玉。

許晏清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抬眼間瞧見玲瓏責備的眼神,有些納悶,自己如何無端招惹了靜姝的心腹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