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太后問了話,許晏清不得不打起精神,喚來自己的小廝:“你且來回話,方才收拾散物之時,為何單單漏下這卷畫像?”

朱進放下箱子,給太后行了禮:“稟太后,這畫像並非我家世子所作,故而奴才並未將它收入箱中。”

太后好奇:“你怎敢斷定不是你家主子所畫?”

朱進鎮定地回道:“墨分五色,焦、濃、重、淡、清,我家世子畫像時從不用濃墨勾邊,向來只用淡墨輕描輪廓。”

說著,便小心地展開箱中的一副觀音畫像:“便如這幅菩薩像,輪廓墨色淺淡。而方才那幅畫像用的卻是深黑的濃墨,界限分明。兩幅畫作風格迥異,自然不會是我家世子所作。”

丁文茵心驚肉跳,自己大意了,這畫風確實不同。

許晏清將手中丁文茵的畫像呈給太后,趙嬤嬤展開後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用手撫上兩幅畫作,勾邊墨色果然大相徑庭。

丁文茵心下慌張,暗中掐了婢女的手臂,那丫鬟吃痛,急忙說道:“單憑這一點,你就咬定這畫像非你家世子所畫,未免武斷。”

太后點頭:“這話也有些道理,丁文茵是俗世凡人,觀音卻是淨土菩薩,你家世子用了不同的畫風,倒也不是不可能。”

朱進看向自家主子,眼神中帶著幾分詢問,許晏清微點下頜。

朱進得了首肯,又從箱中取出一卷畫像展開:“前日世子爺夢中有感,夜半起身畫下了先夫人之像,用的也是這淡墨。世子爺作畫追求意境之美,斷不會濃墨重彩。”

太后心中嘆息,這丁老誥命只怕要被這傻孫女氣暈過去,算計何人不好,這許晏清豈會容你染指。太后面上薄怒,正在開口質問這丁文茵。

許晏清卻將那捲畫像送到丁文茵面前:“丁姑娘自畫此像,想必身邊婢女並不知曉。丁姑娘不善言辭,一場誤會,無須介懷。”

丁文茵此刻眼中噙淚,羞憤難當,見許晏清替自己解了圍,連連點頭:“謝世子歸還畫像!”

宮中之人各個都是人精,眼下情形,顯然是這丁文茵訛人不成,倒是這世子爺為人寬厚,不予計較。

這般結果,太后求之不得,吩咐道:“晏清,準備啟程回京!”

許晏清領命,上馬離去。眾人也各尋馬車,四散而去。

丁文茵無臉見人,快步上了馬車,靜姝經過時,隱隱聽見極為剋制的抽泣聲。微微搖頭,丁文茵的婚事怕是更加艱難了,沉水入火,自取滅亡。

馬車上,玲瓏為主子解開斗篷,憤憤不平地說道:“這許世子夜半思念亡妻,為何還要跑到小姐面前信誓旦旦地傾訴深情?”

靜姝颳了刮她的鼻子,噗嗤一笑:“我都不介意,你倒動了肝火。”

玲瓏看主子眉目含笑,便知她是真的不介懷,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