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河間王,長沙王亦如在夢中。

之前,入夜不久,潘滔帶人過來“移宮”,長沙王問,你們要把我轉到哪兒去?潘濤含笑答道,“金墉非梁園,殿下何戀棧?此去妙境,煩惱皆無,殿下無需多言,這就請罷!”

這話說的……古里古怪。

一上車,立即不對勁了——兩個殿中人,反縛長沙王,連雙腳也綁了起來,長沙王請知不妙,欲待大喊,口塞堵嘴,只能“嗚嗚”了。

車子起動,四周雖然遮的嚴實,但金墉城在洛陽城西北角,金墉城的城牆亦即洛陽城的城牆,因此,向城內走還是向城外走還是很容易分辨的——車子出了城。

長沙王本以為,東海王是要將自己偷偷拉到城外,秘密殺掉,悄悄掩埋?轉念一想,如是,還算好的——死前大約不會受什麼折磨;但是,若是此行的目的地是張方的大營呢?

一念及此,心膽俱裂!

正在五內如焚,忽聽破空聲響,緊接著,周圍慘叫連連——長沙王一個激靈:有人劫道!

幾輪羽箭之後,兩邊呼嘯聲起,不曉得多少人馬殺了過來?

為避人耳目,“防送”長沙王者,不過五十人許,幾輪羽箭,已經射死了大半——包括領隊的潘滔,兵刃相交的聲音,不過持續了一盞茶的光景。

車簾掀開,一盞琉璃燈,照著一張臉,探進車子裡來。

燈光之下,卻見面容清癯,線條硬朗,如鐵畫銀鉤;一對細長的眸子,精光閃爍。

卻是認得——衛將軍長史,文鴦。

之前,何天火燒一泉塢,焚盡河間軍糧,長沙王親赴伊闕致謝,見過斯人。

一怔之下,驚喜莫名:何雲鶴來救我了!

但文次騫的舉動很奇怪,確認長沙王無虞後,只對之頷首,說一聲,“大王受驚,稍安勿躁!”便放下了車簾。

並未替長沙王解縛,連口塞都不給取下來。

很快,車子再次起動。

長沙王氣悶:啥意思啊?

照他的想法,此時,東海王必還不知已被“劫道”了,自己連夜趕回洛陽,振臂一呼,諸軍必雲集景從,殺向宮城,殿中人數量有限,如何抵擋得住?

一夜之間,整個局面,便能翻轉過來!

失此良機,事情就不好說了。

這……是要將我去哪裡呀?

馬皆銜枚,一眾人等,默不作聲的趕路。

終於,聽到了潺潺的水聲。

終於,有人進來,解開長沙王的綁縛,取出口塞,將之扶出車外。

半空明月高懸,眼前波光粼粼,長沙王認了出來——洛水。

文鴦下馬,一揖,“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就請大王上船!”

長沙王曉得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去了。

想爭辯,張了張嘴,卻不曉得說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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