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長沙王拼拼湊湊,給皇甫商拿出來一萬多人,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張方不是沒想過長沙王前出迎敵的可能,但前出至宜陽,距洛陽足有一百二、三十里路,還是頗出張方的意料,不由就有點手足無措——

別的不說,軍糧未足呀!

對方實力雖弱,畢竟是正經開戰,不比從容行軍,後勤的壓力,倏然增大了!

於是,不能不打宜陽最大的地主的主意了。

宜陽最大的地主是誰呢?

是一個叫綠珠的小娘子。

這位小娘子,曾是誰的、現又是誰的禁臠,天下人皆知也。

於是,張方的一個姓張的主簿上門,向衛將軍“借糧”。

衛將軍本人自然不在宜陽,接待張主簿的,是個姓蒯的塢主。

蒯塢主很客氣:“河間王德澤廣佈,張都督威名遠播,我們不敢不奉承,這樣罷,我先斬後奏,替敝上作一回主,報效軍糧三百斛,請笑納!”

張主簿大笑而不納:

“三百斛?三千斛都太少了些!”

此君是張方的一個族叔,平日裡假族侄的威風,橫行貫了的;另外,畢竟是打西北過來的,對衛將軍的名聲,沒有那麼敏感。

蒯塢主陪笑,“今年天時古怪,收成不好,主簿也是曉得的……”

張主簿伸出一隻手,叉開五指,“五千斛!”

“主簿,你這不是為難我嘛!”

“五千斛!”

“這……唉!我豁出去了!拼著挨敝上一頓板子了!”

頓一頓,也伸出一隻手,叉開五指,“五百斛!主簿,這可是我們掃倉底、拼著自己不吃飯……”

“五千斛!少一斛,下一回來同你說話的,就不是某,而是刀槍劍戟了!”

蒯塢主縮回了手,臉上似笑非笑:

“主簿說話,還請小心——主簿身處者,衛將軍之產業也!張都督客氣,衛將軍必有以報;張都督不客氣,衛將軍亦必有以報!”

“你!……”

張主簿空手而歸,添油加醋的形容了一番,張方大怒,將手中酒杯往几案上重重一頓,半杯酒潑了出來:

“何雲鶴!軍過新安、硤石,我可是給足了你面子!你卻他阿母的不識好歹!”

張主簿本以為,族侄會立即發兵,打碎這個可惡的塢堡,殺光搶淨;但張方的眼光,不是族叔可比,他看得出來,對方的塢堡,深溝高壘,裝置嚴密,且一主兩輔,互為犄角,不是一二千人,倉促之間,就打的下來的,皇甫重這個正主,馬上就到,不能夠此時橫生枝節。

乃咬一咬牙,忍住了,罵道,“何雲鶴!且容你安坐幾日!略遲點,某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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