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請說!”

“範重久、雲娘子兩個——請尊君不要生‘滅口’的心思。”

“怎會?他們是你的故人啊!”

“我之所請,並非為此——其實,他們也沒真把我當作‘故人’。”

頓一頓,“是這樣,這兩人都是異能之士;天一道教眾甚多,範、雲手下,也不可能無人,若一擊不中,情事洩露,甚或逼的他倆出首舉發,就難以挽救了!”

衛瑾悚然,“好,我都明白了!”

*

衛瑾沒有叫何天失望。

第二天一早,宮門一開,衛瓘告老的奏疏果然就遞了上來。

奏疏中,自謂“老病侵尋”,“神志昏聵”,已無力再為朝廷做事,不能再“尸位素餐”,“為朝廷羞、阻賢者路”,伏請陛下允准我的退休報告,“庶幾心安”。

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衛瓘的態度很堅決,一邊打退休報告,一邊打病休報告,就此不入值了。

無徵無兆,大夥兒都很懵。

最懵的那位,自然是汝南王。

趕緊登門拜訪。

衛府倒沒有擋駕,但衛太保躺在榻上,面色如蠟,神情恍惚,好一陣子,才認出汝南王為何人?

因為“病重”,衛太保身邊,圍了好幾個伺候湯藥的下人,“病”成介個樣子,一時一刻少不得人,也不能叫人家“屏退左右”,汝南王根本沒法子說正事兒,隱晦暗示的話,衛太保聽都聽不清爽,聽懂聽不懂,更無從說起了。

後來,侍女伺候喝藥,衛太保的嘴巴,一開一合,一半的藥湯,都灑在了鬍鬚和前襟上,弄的一塌糊塗。

汝南王再也呆不下去了,只好告辭,同時,還不能不說幾句“安心靜攝”一類的話。

心中大罵:衛伯玉,你玩乃公阿爹那一套,以為乃公看不出來?

阿爹,宣皇帝是也。

宣皇帝當年忽悠曹爽,也是玩裝病的把戲,不過,曹大將軍可沒看出來。

乃公是看出來了,但又如何?

無可奈何呀!

汝南王情知衛瓘改了主意,要“跳船”了,可是,卻搞不清楚,到底哪裡出了簍子,以致衛伯玉要用這種方式,與自己割席?

不由就發慌了!

何天以汝南王為“楊駿2.0”,一點不錯。

這兩個人,表面上差異很大:一個囂張跋扈,一個恂恂儒雅,但骨子裡,異曲同工,都優柔寡斷而色厲內荏。

只不過,楊駿的“厲”,表現在囂張跋扈;汝南王的“厲”,表現在總是做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而內裡,其實發虛。

他敢行大事,一來,見楊駿不堪一擊,便以為皇后一方不過僥倖成功,其實比楊駿強不到哪裡去,豈在我司馬子翼話下?二來,他素來佩服衛瓘的能力,有衛瓘做盟友,他吃了一顆很大的定心丸。

現在,衛瓘突然“跳船”,舉目茫茫,只他一人,可不發慌嗎?

對於衛瓘的告老,不止汝南王,皇后也很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