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微笑,“朱顯揚太傅心腹,請元公出山,自然也是太傅的意思,聖上諒暗,太傅輔政,一言九鼎,‘讒間’何由得進?”

劉淵搖頭,“不然!三人成虎啊!”

劉淵所謂“故事”,所謂“讒間”,中心思想,不過八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對一個初見面的人,不避忌諱,一股腦兜出來,所為何來?

他是要我相信,他未接受朱振的“勸說”。

真的?

他們轉出照壁之時,都是滿面春風,劉淵也罷了,朱振那個人,若所求不遂,還能擺出如此一副好心情模樣?

十有八九,劉淵在對我撒謊。

而朱振不是王濟、李憙,絕不會無端端跳出來“薦賢”。

特別是在目下這個節骨眼兒上。

那,朱振到底要劉淵做什麼?又許給了劉淵什麼條件?

想起劉淵稱朱振為“顯公”,不由一陣惡寒。

朱振的資望,距“公”字,實在遠了些。

這馬屁拍的!

何天還在沉吟,劉淵緩緩說道,“至於阿曜,他目下隱跡管涔山,以琴書為事,不同外界往來——”

“倒不是他矯情——也是迫不得已。”

“他坐事當誅,亡匿朝鮮,今上即位,大赦天下,這才蒙恩而歸;但畢竟事過未久,仇家還在切齒於他,因此——”

打住。

因此,您就不要去找他啦。

何天點點頭,“我明白了,既如此,永明大兄那裡,就拜託元公替我致意吧!”

*

從劉府出來,何天一直心神不寧。

他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全感,但在弄清楚朱、劉到底做了什麼交易之前,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拜託賈謐、董猛留意朝廷關於劉淵的獎懲黜陟。

第二天下午近晚飯之時,董猛派人送來了一封信。

來人辭出,何天拆信,一眼掃過,瞳孔倏然放大,“砰”一拳,砸在几上!

這一拳力氣好大,筆跳硯翻,墨汁四濺,一塌糊塗。

滿面通紅,額上青筋綻起,家主這副形容,雲英、雨娥從所未見,都嚇壞了!

信中不過寥寥十七字:

“以淵為建威將軍、五部大都督,封漢光鄉侯。”

何天心中怒吼:

我特麼犯了一個大錯!

我不該“拜託”賈謐、董猛——我該“拜託”的是皇后啊!

我應該要皇后囑咐皇帝:

楊駿提交的關於劉淵的獎懲黜陟——不論是啥,都要先按下來,哪怕只按住一天也好!

那十七個字中,“建威將軍”、“漢光鄉侯”都罷了,關鍵是那個——

“五部大都督”!

有了這個銜頭,劉淵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匈奴共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