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多少低看了楚王。

他拜訪劉頌的訊息,第二天一早傳到了楚王府,正準備用膳的楚王,先是一怔,回過神來,破口大罵,“頭錢價奴兵!”

困獸般轉了兩圈,還是耐不住,一腳踢翻了食幾。

碗碟菜餚,狼藉滿地,一塌糊塗。

脾氣雖然發的不小,但卻並未如何天說的“立即回過頭來”,而是連連冷笑,“且走著瞧!”然後,按原計劃去訪東安公繇。

公孫宏也在一旁相勸,“譬如樗蒲,總要掌握相當籌碼,才好大賭不是?”

楚王咬牙,“好!孤這就去尋籌碼也!”

楚王出門不久,一位故人來訪——不是訪楚王,而是訪公孫長史的。

客人姓歧,名盛。

公孫宏很意外。

故人來訪,原沒啥可意外的,但歧盛目下的身份——

太傅舍人。

因此,面上歡若平生,心底異常警惕。

略徐寒溫,客人便要求主人“屏退左右”。

侍女退出之後,歧盛臉上似笑非笑,“大觀,威風煊赫,得意的很吶!”

公孫宏字“大觀”。

大觀微微皺眉,隨即展顏,“再‘威風煊赫’,也是大王‘威風煊赫’,幹我一個幕僚底事?再者說了,我那位主君,打小就是個愛排場的,此天下人皆知也!”

“天下人所不知者,荊楊悍士,四百騎、六百步,兵鋒有所向啊!”

公孫宏目光霍的一跳,“豐美,你這句話,我聽不懂了!”

歧盛字“豐美”,不過,他矮小短陋,這個表字,頗“名實不副”。

豐美冷笑,“聽不懂?那我就說的再明白些——兵鋒所向者,楊太傅之頭顱也!”

公孫宏“啪”一擊案,隨即努力壓抑驚怒,強笑道,“豐美,故人相見,原該盡平生歡,怎好開這樣的玩笑!”

“玩笑?”歧盛冷冷說道,“你們和賈氏的那些道道,瞞得過楊文長、朱顯揚、段伯始那幾頭豬豕,瞞的過我?”

略一頓,“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今日造訪,吾為求官而來!”

公孫宏急速的轉著念頭,語氣語調卻儘量平緩:

“豐美,你把話說反了吧?楚王在京,不過一富家翁耳,有啥力量為你‘求官’?聖上諒暗,楊太傅輔政,一言九鼎,君為太傅心腹——”

話沒說完,歧盛已啐了一口,“心腹個屁!”

公孫宏打住。

“你看我在楊某那混成了啥?‘太傅舍人’!這個花樣,本來只能居於流外,楊太傅開恩,比照‘王官舍人’,給了個官九品——”

“他阿母的!總算居於末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