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家母的脾性,屬於……疏闊一路,到時候,言語之間,若是有什麼唐突處,幸勿見怪!”

何天連聲遜謝。

阿舞於前、賈謐於後,反覆鋪墊,他終於警覺了:

這個賈午,大約不是個好相與的。

考慮到她皇后長姊的身份,未必不能左右天聽,還是要小心應對呀。

御榻上的皇后,姿勢同何天第一次覲見時幾無分別——斜倚隱囊,雙腿都搬到了榻上,赤足。

這不稀奇。

可異者,是御榻左下首,擺了一張連坐榻,榻上的貴婦人,居然同皇后一樣的姿勢——亦斜倚,亦雙腿都搬到了榻上。

唯一的區別,是著了白襪。

“雲鶴,這位就是家母了。”

何天長揖,“見過大娘子!”

本來,君前,臣下之間,沒有正經見禮的道理,但很顯然,目下的情形,並非普通的“君前”。

“大娘子”姿勢不變,沒有任何還禮的意思。

此女之形容舉止——

十足十大半個號的皇后。

雖然以慵懶的姿勢倚靠在榻上,但還是看得出,她比皇后,至少高半個頭,膚色則彷彿,都偏黑。容貌呢,雖然“光麗豔逸、端美絕倫”八字略有自吹自擂之嫌,但確是黑美人一枚。

眉眼口鼻,幾乎同皇后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卻較皇后更顯精緻一些。雖不至於被誤會成雙生,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們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賈午開口了,“喲,果然是個寧馨兒呢!”

何天秉承阿舞姊姊“能少說話、就少說話”之訓誨,欠一欠身,不說話。

賈午似笑非笑,“初次見面,也沒備什麼禮……嗯,這樣吧!”

說著,解下衣絛上繫著的一塊玉佩,斜倚的姿勢不變,只懶懶的伸出手來,“這個……賞你了!”

這是一塊羊脂玉,溫潤無暇,一等一的上品,沒十萬八萬錢的下不來。

但是——

這算什麼?

你郎君“偷香”,你“贈玉”?

可是,這個玉,不是回贈給你郎君的,而是送給另外一個男人呀!

不對,啥“贈”?人家說了,是“賞”!

“賞”,是主對僕、君上對臣下用的,賈午本人並無某“君”的封爵,她的地位,取決於郎君的地位——韓壽曾做到散騎常侍、河南尹,官三品,而何天官五品,這個身份,莫說官三品,就是太子、公主,也不好輕易對之用個“賞”字。

賈謐的臉,微微漲紅了。

皇后亦也難掩尷尬之色。

但何天一無異狀,走上一步,躬身,雙手平伸,朗聲說道,“謝大娘子的賞!”